“林曉還是小年輕實習生，哪有讓實習生單獨挑這么一根大梁的先例？”王哥第一個反對。

“林曉是張正親自帶的，也跟著錄過兩期《星約》，不算完全沒有經驗。我看過她參與錄制的那兩期《星約》，覺得她表現得得體大方，這對于實習生來說很難得。何況林曉也跟我們一起錄過節目，大體熟悉錄制流程和節目風格，再加上她學習態度比較好，人也比較謙虛，讓她試一試也未嘗不可。”

為了自己所求的而據理力爭，這是電視臺里每一個人都會做的事。

我要爭。

我說完之后，劉哥淺笑了一下，“她是還可以，我也在素材庫里看過她那兩期《星約》，但問題是，等她實習期結束了之后怎么辦？”

“昊陽哥，”我轉頭看一直沉默著聽取意見的秦昊陽，“如果她表現得好，欄目聘她的可能性大嗎？”

年頭的時候，臺里高層調整了制度，提高了對新人的聘請門檻。也就是說，從實習生直接轉正的難度增大了，多數人就算有心留在電視臺，也只能以臨時工的身份待在節目組里，拿不到正式的聘請合同，每個月所得的只有節目組的辛勞補貼和補分少得可憐的獎金。

其實這種情況很多，但對于節目組來說，需要承擔很大的風險，因為沒有合約的約束，臨時員工很可能說走就走，一旦發生這種事，對節目組造成的損失將難以預估。

可我不能眼看著林曉是當前情況下條件最佳的人選而選擇不爭取。帶新人，我有信心，張正有實力，加上林曉本身就比較勤奮，出成績并不難。然而，林曉的后續發展得不到保障的話，我們前期所有的智力和時間投資就都背負上了風險。

所以，這個時候，能指望的就只有秦昊陽。

“你們先帶吧，欄目聘的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還得靠你們用數據說話。”

是啊，守著收視率過活的電視人，命運都鎖定在了那些數據上。

節目組會議結束之后，我推薦實習生當主持人的事像插了翅膀似的飛得整個十樓辦公室的人都知道了。

雖然他們不會像以前那樣議論得那么難聽，但風言風語還是不少的。#@$&

徐敏兒學給我聽的時候，聲情并茂、繪聲繪色，“那個宋安瑤是瘋掉了吧？她根本就不考慮臺里那些老主持，直接啟用新人，就不怕得罪人嗎？”

我揉著太陽穴笑笑搖頭，“我要真的去找了那些老主持，不但碰一鼻子灰，回來之后，他們照樣還是有話說的。說我不自量力，說我以為有了靠山就可以在臺里橫行霸道……我都能想出來他們會說什么！反正他們的嘴就是停不下來。”

“我舉雙手支持你。”徐敏兒拍拍我的肩膀，目光如炬地看著我，“我也覺得林曉表現得很不錯。而且新人學習態度好，不像那些老主持，主持風格僵化不變，還聽不進意見，動不動就傲嬌黑臉，他們看不起我們組，我們還不待見他們呢！”

我捧著徐敏兒的手，媚笑著悄聲說，“全靠副臺助理罩著我，我才能有這種膽子。”

“你得了吧，誰罩著你我還不知道啊。”%&(&

“在臺里這塊地方，他罩著沒用，你罩著我才有安全感。”我故意堆起巴結的笑，繼續跟徐敏兒說我的安排，“其實我不僅打算把林曉留下來，我還打算把邱添和馬奧婭都留下來。”

徐敏兒挑了挑眉，“養小兵？”

“是，也不是。”

新人聽話，而且沒有受過臺里搭幫結派風氣的影響，比較簡單。我想學秦昊陽那樣，在自己身邊布置些可信的人，這樣不至于在風暴來臨時，形單影只地再被連根拔起。

“留住邱添不難，”徐敏兒搓著下巴，“馬奧婭表現得中規中矩的，沒有什么特別能拿得出手的成績啊。”

“這不是還有兩個月嗎？”我伸出手指在徐敏兒眼前晃晃，“足夠了。”

徐敏兒反握住我的手，“沈太太，你是不是有什么大計劃？你放一百個心，你告訴我，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我的計劃也算不上大，但確實有一個。

“我想讓新人推進節目改版的事。”

“節目改版？！”徐敏兒驚詫，“就是你給我看過的那個方案嗎？那方案那么好，你怎么舍得給他們！”

因為他們要成績。

他們沒有成績就留不下來，而留下來的我成績再好，也還是孤軍奮戰。與其這樣，不如把我的小榮耀分給他們，成為他們傍身的大榮耀，這樣，就等于我用一份小榮耀換了三份大榮耀。

這是秦昊陽一早就想培養我做的事，現在也是時候讓他看看我的成長進步了。

我跟徐敏兒商量好怎么把方案分配下去交給他們推進后，就挽著手去食堂吃飯。平時都跟《星約》那群老編導混在一起的林曉反常地端著飯盒跑到我們坐的這一桌來。

“謝謝安瑤姐。”林曉誠懇又興奮地說，“我知道其他人還懷疑我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但安瑤姐是完全信任我的！”

“張正讓你來說的吧？”徐敏兒關切地拋去一個眼神，“你別被張正嚇著了，也別被那個傻小子帶壞了，哪來那么多花言巧語。”

林曉有點不樂意聽徐敏兒說張正的壞話，氣氛一下變得尷尬。

我伸叉子從徐敏兒碗里搶走一塊黃燜雞到自己碗里，急得徐敏兒要跟我翻臉，林曉在旁笑起來，我趁勢才跟林曉說起話，“你是新人，肯定會受到一些質疑的，但是你我有信心，我們一起把事情做好，讓那些人無話可說就行。”

“我肯定會好好努力的！”林曉信誓旦旦。

等林曉走了之后，徐敏兒擰著眉頭看我，“怎么辦，我感覺林曉是真的喜歡張正啊……你看她剛剛要跟我翻臉的那個勁兒！”

“我沒瞎，我看到了。”我抬手輕輕錘了捶額頭，“這事不該我們倆頭疼的，讓張正頭疼去吧……”

新一期的節目錄制完成后，節目組的例會上多了一個人——林曉。

關于節目改版的事，我只稍稍提了個頭，希望之后做得更加親民化，緊接著，馬奧婭就照著安排站出來說她的新想法。

“你有什么看法，說來聽聽。”秦昊陽對待實習生一貫親和。

“我、我覺得我們現在邀請的節目嘉賓還是不夠亮眼。其實訪談節目最核心的關鍵還是嘉賓，除了成功的企業人士、優秀青年、先進代表，還可以采訪創業的學生、老字號餐飲的廚師、傳統工藝的手工匠人……”

聽著馬奧婭流利地說出我的方案，并加上了一些她自己的修改，眼前仿佛出現了一道令人心悅的曙光。

我要爭，還要帶著他們一起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