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朦朧往后仰了下,目光幾分閃爍,緊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是我。”我反手指著自己,彎腰俯身看著瑟縮的艾朦朧,“我想你活著你才能活著,我想你死,你就得死,明白嗎?”
活著,仰人鼻息地活著,爽嗎,痛快嗎。
見到艾朦朧滲透眼底的恐懼,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于是站直站正,指著還立在門口沒動的潘蘇,向艾朦朧介紹起來。
“這是秦昊陽的現任女友,對你好奇,所以來看看你。”
其實潘蘇應該還沒跟秦昊陽確定關系,我這么說,也算是信口開河了。不過有什么關系,艾朦朧現在是精神病人,就算她滿世界亂說,又有誰會信呢。
這種感覺太妙。她是籠中鳥,而我是飼鳥人。
艾朦朧,你想過自己會有今天嗎。
潘蘇看了艾朦朧一眼以后,興趣并不大,只用十分好奇的口氣問我,“秦昊陽怎么會喜歡她呢?”
我搖頭,“我也不理解——沈睿源也喜歡過呢。”
“可能覺得新鮮吧。”潘蘇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們……”艾朦朧氣得顫顫,隨后冷笑出聲,“你們今天就是來特意羞辱我的嗎?”
潘蘇滿口疑問語調,“你怎么才看出來啊?我們不來羞辱你,難道來探望你,來噓寒問暖看你過得好不好?這可能嗎?腦子是個好東西,希望你有。”
艾朦朧似哭似笑地呆坐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雙臂來掐我脖子。
她一瞬間在我眼前幻變成了長著白森森獠牙的惡鬼,丑陋而可怖。
我本能地抬手反抗,憤怒讓我充滿力量。
“啊!”潘蘇的尖叫聲在耳邊炸響,嚇了我一跳,而我同時被艾朦朧撞倒,往后仰倒。
她要繼續上前時,被我抓了個機會,伸腿一踢,踢在她肚子上,艾朦朧向后退了兩步,不知道撞在什么上,嘩啦啦帶起一片東西落地的聲響。
門外有人沖了進來,對著艾朦朧就是兩巴掌。動手的男人就是剛剛領路的人,他對艾朦朧下手之重讓我這個旁觀者以為他打算就此把她打死。
鼻血從艾朦朧鼻子里滴出,她在床邊掙扎,但好像已經直不起腰了。
“少奶奶,怎么處理她?”男人恭恭敬敬地問。
“你們怎么處理其他病人的就怎么處理她。”我不屑多看艾朦朧一眼,鐵了心沉聲說,“她也是病人,該打針打針,該吃藥吃藥。”
“是,少奶奶。”
床上半伏著的人傳出鬼嚎似的哭聲,但很快就被進來打針的醫生用一針鎮定劑收拾得安安靜靜。
艾朦朧唇角青紫,右眼充血腫了。她還沒睡過去,有氣無力地眨著眼看我。
“狗怎么能咬主人呢。”我拍了拍她的床尾,“好好養著,等我心情不好了再來看你。”
潘蘇笑瞇了眼,“安瑤,我心情不好能來看你的狗嗎?”
“當然可以啊。”我誠心誠意地歡迎。
走出精神病院,那輛車牌獨特得令人過目難忘的車就停在路邊,盛夏烈日下,車里硬朗的男人側臉似乎比陽光更耀目。
“真好,你還有人來接。”潘蘇流露出艷羨。
我抿唇笑笑,“你也會有的。”
“真沒想到風水轉得這么快,那時候我還真心想給你介紹一個男人呢,你卻轉眼就跟他復合了。”
一個保鏢撐著遮陽傘而來,“少奶奶,少爺怕您中暑。”
“行了,用不用秀恩愛秀成這樣。”潘蘇擺擺手,“你走吧,我能好好回去。”
“那,再會。”
“再會。”
我夾帶著騰騰暑氣坐進了車里,沈睿源給我遞來紙巾。
“你安排在醫院盯艾朦朧的那個人挺好的,聰明機靈,做事有分寸,可以發獎金。”我邊擦汗邊說。
沈睿源默不作聲,只是笑。
我摸了摸臉,以為沾上了紙巾。
“我沈睿源也有這天啊。”
這叫什么話?我伸手探他的額頭,“沒發燒啊,這是胡說什么呢?”
“沒胡說,”他把我的手捉著往他胸口貼,“有你在身邊我特別踏實,你說什么我都覺得好。你說給下邊人發獎金,那就發獎金,獎個三萬五萬的,我太太開心就好!只不過,這人是我安排的,你是不是也該夸夸我?”
“棒。”我頂著雙頰的炙熱賞了他一個字。
沈睿源斂笑搖頭,“就這么賞啊?”
“咳咳……少爺,少奶奶你們聊,我去給高虎支獎金……”傅修說著就開了車門,逃似的溜了。
“少爺,我去陪傅先生……”司機也溜了。
沈睿源拉我入懷,笑得有點賊,“現在能賞了嗎?”
我凝視著他異彩瑩動的黑眸,噙著笑吻向了他的唇。
從精神病院回市區的路上,我給媽媽打了通電話,得知她在咖啡店,我也就直奔咖啡店而去。
“新車挑好了,提車的時候一起去吧?”
“你安排好就可以的,我不操心。”
沈睿源捏我的臉,“就一點也不好奇我給你買的是什么車?”
“能開就行。”
“看來你一點也不在乎這份禮物啊。”沈睿源有點懊惱地收回側傾的身體,倒靠在椅背上,“那有什么是你在乎的?”
我瞪他,“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看他樣子好像真不知道似的。我才沒那么好騙。不過既然他想聽我說出那些話,我也不是不可以說給他聽。
“我最在乎的,是……”我還沒說出口,余光就見到前面副駕駛席上的傅修抬手捂住了耳朵,“是安安啊。”
沈睿源好像并不意外,“噢,那安安后邊的人是你媽媽。你媽媽后邊的人呢?”
“沒誰了,是你。”
沈睿源笑著抱住我,“我排第四就好。”
“噢,那你想讓誰排第三?”
“你啊。”
現在是在打啞迷嗎?你啊,我啊,誰啊?
“我是說,你在乎的人里面,第三位的應該是你自己。”沈睿源不知疲倦地撫著我的肩頭,“你好好疼自己,就算是幫了我大忙了。”
把我送到目的地后,沈睿源經傅修提醒,說是要去看醫生。
“我爸從美國請回來的骨科和神經科專家,想讓他們看看我這兩條腿的恢復情況。”他滿不在乎地伸手拍拍腿,“說不定過幾天還要出國一趟。未婚妻,你可不要太想我。”
我點點頭,很正經地跟他說,“你也是。”
沈睿源哈哈大笑。
我進咖啡店的時候,守著前臺的是請來的小姑娘,我經她們指點才在角落沙發處見到情節和我媽的身影。
她們倆年齡相差七八歲,但是好像很聊的來,這會兒,兩個人臉上都掛著一分憂愁,似乎我來之前她們正在說一件不太能令人高興起來的事。
“怎么了?”我邊放包坐下,邊看著她們問。
“心悅剛剛受了點刺激。”清姐言簡意賅地說道。
受什么刺激?在自己店里也能受刺激?
“剛才有個你們電視臺的同事來光顧,認出心悅來了,打了招呼。我尋思著能打招呼的都不是仇人吧,就由得心悅去張羅了。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幾個女人就說起結婚的事,再說著說著就說到藍杰最近跟誰誰誰好像在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