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冬叔出了醫院,人忽然就不見了。
我在馬路上,目光四下尋找,除了來往的車輛與進出醫院的人,哪里有冬叔的影子。
難道是我看花了眼嗎?
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冬叔,他作為周家的管家,卻沒有在周家,如今出現在醫院,又是怎么回事?
或許冬叔知道蕭長卿的死亡真相。
“若水姐,你在找什么。”
我循聲回頭,就見蘇明提著保溫桶走了過來。
“沒什么。”我不死心地又四下張望了一圈,確定了沒有冬叔的身影,這才收回目光,對蘇明說:“一起進去吧。”
“嗯。”蘇明點頭,忽然身后沖過來一個女孩,直接跳上蘇明的背,嬉笑道:“蘇明,不是說了我跟你一起來看姐姐嗎,怎么不等我。”
女孩很年輕,二十歲左右吧,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活力,扎著丸子頭,一張娃娃臉,有幾分可愛與俏皮。
蘇明的注意力沒在女孩,反而護好了手里的保溫桶,俊眉輕蹙,輕責道:“于曉暖,你能不能有個女孩子的樣。”
女孩嬉皮笑臉,手挽著蘇明:“遵命。”
“這位是誰?”于曉暖注意到我,想了想,做驚訝狀,又蹦又跳:“你是那個艷照門事件的大明星黎若水,我認識你,你好,我是于曉暖,你可以叫我小暖,我很喜歡你的劇,對了,你后來怎么退出娛樂圈了啊,是不是有什么內幕,你一定是為了愛情吧,我們真是志同道合呢,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嫁給愛情,就是蘇明,他就是我的愛情。”
這小姑娘,腦子缺根弦。
我干笑了兩聲,幸得蘇明拽了于曉暖一把:“于曉暖,你給我回去。”
于曉暖根本沒意識蘇明的生氣,笑容明媚,催促道:“回哪里去啊,不是說好了一起來看姐姐嗎,對了,我們趕緊進去吧。”
于曉暖拉著蘇明進去。
我第一次遇到這么奇特的女孩。
陳揚在病房里守著蘇瑾,于曉暖大大咧咧,一進病房就自來熟:“你是蘇明的姐姐吧,姐姐真漂亮,頭上纏著紗布也那么美,我經常聽蘇明提起姐姐,一直就想來看了呢,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于曉暖,正在追求蘇明。”
蘇瑾是石化的。
我對這缺根筋的女孩倒是有點欣賞。
有些話雖然不過腦子,但是性情率真,愛的大膽,不矯揉造作。
于曉暖說著想要去抱蘇明的手臂,蘇明避開,沉著一張臉:“于曉暖,你臉皮到底多厚?”
一般女孩子聽到這話,怕是要掉眼淚了。
只有于曉暖依然笑得比花兒還燦爛,捏了捏自己的臉蛋,驚訝道:“最近臉上又長肉了。”
蘇明的臉立刻就黑了。
我忍俊不禁,蘇瑾也笑了,陳揚功力還行,沒什么表情。
蘇瑾笑著說:“你就是于曉暖啊,聽小明提起過你,挺可愛的,以后有空常來家里玩。”
“真的嗎,真的嗎,蘇明有向姐姐提起過我,他怎么說我的。”于曉暖心花怒放,一下子蹦到了蘇瑾邊上。
“于曉暖,我姐剛醒來不久,你別纏著她,給我安分點。”蘇明將人拽了過來。
于曉暖像做錯的孩子,一下子老實了,沖蘇瑾抱歉道:“對不起姐姐,你千萬別嫌我煩啊,這是我給姐姐準備的見面禮。”
于曉暖從包里拿出一個小袋子,是一支口紅,還是迪奧的。
這小姑娘說懂事吧,又不按常理出牌。
就不知她這一團熱情的火,能不能將蘇明那顆心給融化了。
蘇瑾收下了口紅,眼里透著對于曉暖的喜愛。
于曉暖是這么多年來唯一出現在蘇明身邊的女孩,蘇瑾怕是想借用于曉暖,讓蘇明走上‘正軌’。
有于曉暖在這,蘇明跟陳揚也難得的沒有杠上,不過還是互相看不慣。
家里還有孩子們,我在醫院待了會就回去了。
記得去年的大年三十,我跟蕭長卿雖然還鬧著矛盾,但是至少還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火鍋。
而今天,這個大年三十再沒了蕭長卿。
我回到家里,睿兒盤坐在房間里折千紙鶴。
貝貝在顧琛那過年,并沒有回來。
祁兒跟晟兒也還睡著,保姆在廚房里弄晚飯。
“睿兒,你折這些做什么?”
一般只見女孩子會折這些玩意。
睿兒頭也沒抬,用筆在千紙鶴上寫下什么,說:“送給爸爸的新年禮物。”
送給蕭長卿的?
心口一窒,我也盤坐在地上,撿起睿兒折的千紙鶴,翅膀上都寫著想念的話。
“媽媽跟你一起折。”
睿兒不知從哪聽說的,只要折夠了一千只千紙鶴,就能心想事成,見到蕭長卿。
哪怕周敏已經向外公布了蕭長卿的死訊,睿兒卻是一直不相信的。
至于蕭長卿到底怎么死的,我必須得找到冬叔才清楚。
我跟睿兒一直折到凌晨,新的一年已經敲響了。
我不知道接下來的一年里,又會有怎樣的風波,在心里默默祈禱,我的孩子們平安快樂。
這晚上,我帶著三個孩子一起睡。
睿兒問我:“媽媽,已經折好了一千只千紙鶴,你說爸爸會回來嗎?”
我低眸看了眼睿兒,撫摸著他的腦袋,自欺欺人地說:“會。”
我竟然在醫院碰到過一次冬叔,那說不定就還能再遇到。
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守株待兔,常待在醫院等了。
蘇瑾說:“你也別常來醫院,家里還有孩子們呢,我這也沒什么大礙,醫生都說了,過些日子就能出院。”
我給她削了一個蘋果,笑說:“我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誰說我是來看你了。”
“怎么,不看我還能看誰啊。”蘇瑾咬了一大口蘋果,她只當我是玩笑。
我卻扎她心了:“我是在等冬叔,之前我在醫院看到過,他一定很清楚長卿的死,我想找到他。”
“若水,你還沒放棄呢。”
“至死方休。”
蘇瑾嘆口氣:“若水,我不是想攔你,就是有點擔心,總覺得這水太深了,蕭家現在就剩下你們孤兒寡母的,要是你出點事,孩子們怎么辦。”
“我知道,有分寸呢,我只是想找到冬叔問問。”
就是考慮著安全,我也沒再去找周敏了。
“那隨你吧,有事別埋在心里就好。”
我岔開話題:“別盡擔心我了,你呢,陳揚每天都來,我看你也沒趕人家了,這是……”
“我是懶得再趕了,再說了,趕也不一定會走。”蘇瑾語氣悵然道:“若水,也不怕你笑話,這些年看過了形形色色的男人,追求者也不少,可唯一令我心動過的卻只有陳揚,可惜,他有妻子,這些天于曉暖常來,看著她朝氣蓬勃,把愛情當成全部的模樣,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十年.
不提準確的數字,我都還沒有發覺,我們離無所畏懼的年齡已經十年了。
不年輕,也不敢折騰,對什么都多了一份顧慮的年齡。
最凄涼的愛情,莫過于不逢時。
我看到了蘇瑾眼底的倦怠,她沒有精力去折騰,曾經的渴望,蠢蠢欲動,都枯竭了。
每個女人都會必經一條叫做愛情的路,個中滋味,自己品嘗。
“我聽到一些小道消息,楊穎跟陳揚,好似在協商離婚。”
這消息是我從木子那聽來的。
陳揚每天來看蘇瑾,卻從來不提。
蘇瑾眼里閃過一抹驚詫:“怎么會?”
起初我也這樣意外,我們都以為陳揚要跟楊穎這么死磕一輩子,三個人永遠呈六十度夾角,誰也無法靠近誰。
可現在這六十度被打破了。
“現在不是會不會的事,而是你心里要做好準備,若是他們離了,陳揚必定會來找你,你到時會如何回應?”
原本我不想告訴蘇瑾,怕她希望落空了。
若不是見她焉焉的,也不會提。
蘇瑾沉默了許久,眸色黯然:“我、不知道。”
心里終究還有難關未過。
這個時候,蘇瑾需要自己好好想想了。
我五點離開的醫院,外面飄著雪,我開著車不知不覺來到了周家老宅。
這邊人跡罕至,天已經昏暗了下來,地面上是厚厚的積雪。
我停好車,在周家老宅門口站了會,這才上前。
門是沒有鎖的,鏈子隨意的掛在上面。
這里面也沒有什么可讓人惦記,就連賊都不會光顧。
我推開門,雙手揣兜走進去。
走廊里,霍然出現一串腳印。
有人來過?
看著腳印,應該是在今天之內留下的。
我順著腳印拐進了后院,積雪上的腳印更深。
我正要抬腿順著腳印走,身后忽然一聲喝斥聲:“是什么人,誰讓你進來的。”
我猛然轉頭,看清身后的人,欣喜道:“冬叔,我終于找到你了。”
冬叔也感到意外:“少夫人,你怎么在這。”
“冬叔,我一直在找你,長卿他出事了,這事你知道嗎?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
冬叔嘆息道:“這事我知道……”
冬叔話未完,外面忽然傳來動靜,冬叔上來拉著我說:“跟我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冬叔拉著我朝閣樓上走,同一時間,我聽到外面傳來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