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十分寂靜,但凡一點聲音都特別清晰。
這棟古老的房子,響起的不僅是我跟冬叔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樓下緊追上來的腳步聲。
“快,人就在這。”
這些人是來找冬叔的?
冬叔根本沒有回頭,拉著我推開閣樓上的一扇門,,這才松開我。
外面的腳步聲也近了,氣氛顯得十分凝重,冬叔走到巨大的古鐘前,他拉了一下旁邊垂下的繩子,古鐘忽然就挪開了,出現了一個可供一個人進出的洞。
冬叔催促我:“趕緊進去。”
冬叔先進去,我能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我來不及細想,立馬跟著冬叔進去了。
這是一個很狹窄的通道,寬不過一米,長有六米左右。
通道里什么都沒有,一片漆黑,我只能感覺冬叔就在我旁邊。
古鐘早已合上,外面的人進了房間。
“人呢?分開四處找,必須將那老家伙給找出來。”
果然是沖冬叔來的。
我的車子還停在外面,這些人怕是不會輕易的離開。
外面的腳步聲很是凌亂,聽腳步聲跟說話聲,至少有七八個人。
他們在房間里找了好一會兒,當時我的心砰砰直跳,緊張的手心出汗。
一側的冬叔仿佛都沒有動過,我想說話,又怕被發現,只能等待著。
那伙人怕是要挖地三尺了。
光聽聲音,都能想象他們翻箱倒柜的樣子。
忽然,耳邊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
“大哥,人跑了。”
“趕快追。”
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沒過一會兒,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
我這才大喘著氣喊了一聲:“冬叔。”
“少夫人,別慌。”
冬叔敲了敲墻面,像是在摸索什么。
這通道著實太暗,伸手不見五指,還很悶。
只聽一聲輕響,古鐘挪開,光跟風都透進來。
我邁了出去,首先跑到窗臺看了眼樓下,閣樓處著高位,又對著進門的方向,一眼就能看見門口的情形。
我的車子不見了。
剛才我聽到的車子發動聲音是我的車子?
誰開走了?
車鑰匙都還在我身上呢。
冬叔從通道里出來,又合上暗道,說:“是我的人將車子開走,把剛才的人引開了。”
“冬叔,剛才那些是什么人,為什么他們要找你?”我滿腹疑惑。
冬叔說:“少夫人,有些事現在也不方便說,你還是速速離開,別再來這里。”
“冬叔,我一直找你,就是想問問你長卿是怎么死的,這疑惑一直在我心里,今天好不容易找到冬叔,我一定得問個明白,我相信冬叔也一定知道,對不對。”
冬叔面露難色:“表少爺出事,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本以為他還能再撐半年。”
我沉痛地閉了閉眼,說:“他身體早就出現了問題,可你們都瞞著我,現在他在周家死得不明不白,這事跟周敏還有蕭海成脫不了關系,冬叔,你知道什么就告訴吧。”
冬叔遲疑著,權衡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重重地嘆了口氣說:“少夫人,你也知道周家人壽命都很短,其實這根本不是什么詛咒,也不是遺傳基因,而是周家每個人在出生時就被注射了某種藥物,有人在拿周家人做活體實驗,我跟表少爺也是在媚小姐身上發現的,還記得我跟少夫人說的媚小姐畫的那副畫嗎,它之所以價值連城,就是因為這種藥物的所有成分都記載在里面。”
“實驗?什么實驗需要拿幾代人來做?”我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很驚悚的秘密。
讀書那會,學習生物時,前人得出的那些什么孟德爾遺傳定律,豌豆雜交,分離現象,還有什么基因等等研究,我們都覺得那是吃飽了沒事干才有那閑工夫重復上萬次研究。
花幾年時間去種豌豆,就為了研究幾種雜交會得出什么樣的結果。
那不是閑得慌,又智商高的人,誰去做啊。
往往天才與鬼才就在一念之間。
現在冬叔告訴我的這件事,不就是有人在用類似的方法,拿周家一代一代人做研究。
冬叔苦笑:“每個人智商開發的程度都不一樣,而周家人卻都異常聰明,有得有失,更何況這還是并未成功的藥物,所以周家人幾乎都活不長,表少爺雖然沒有被注射過藥物,卻也受著這種藥物的影響,身體才會一天不如一天。”
我無比驚愕,其實能研究出如何開發智商,那也是一種造福,可拿活人研究,就喪心病狂了。
“當初祁兒被偷,就是有人沖那副畫來的?”
“那人確實是沖著那副畫來的,其實那副畫雖然藏著藥物的成分,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破譯出來,媚小姐聰明,當初是將這組成分打亂了,想要提取出來,沒個幾年是不可能的,我跟表少爺商量后,也就用畫先換回了祁兒。”
“對方是誰?”
“不清楚,我們都稱他為‘那個人’。”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周敏也在做活體實驗,我不知道她做的是不是與冬叔說的一樣,可當初祁兒丟失,跟周敏有關,那副畫說不定就在她手里。”
冬叔沉吟,說:“敏小姐確實在這方面很有天賦,那副畫,應該不在她手上,畫上的秘密,她早就知曉,當初我們也都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希望她能研究出一種藥,能救表少爺,也救她自己。”
也就是說,果真還有第三個人。
當初周敏也拿我做了實驗,那注射在我體內的是什么?
到了此時,我也才明白,為什么蕭長卿幾次遷就周敏。
周敏可能握著他的命。
“周敏沒研究出來嗎?”
冬叔搖頭:“沒有。”
也是,若研究出來了,蕭長卿也不用死了。
手撐著窗臺,冷風夾著雪花吹進來,很冷。
我有些站不穩,眼眶微熱:“冬叔,如果我當初沒有跟周敏作對,周敏說不定就能研究出來了,長卿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都是我害了他,是我。”
“少夫人,這事跟你沒關系,敏小姐已經研究了這么多年,都沒有成功,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
原本我是抱著希望,找到冬叔,或許我就能見到蕭長卿。
不管是活的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也能找到周敏害死蕭長卿的證據,可冬叔這意思很明顯了,周敏不可能會害蕭長卿。
“可周敏跟蕭海成在一起,這又是怎么回事?”
冬叔并不知道,甚至也是不知道蕭海成還活著。
“冬叔,我想拿回長卿的遺體,你能幫我嗎?”
“這事,我也無能無力。”
一句無能無力,阻斷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連尸體都拿不回。
當時追冬叔的人,也是沖著那副畫來的,對方并不知道那副畫已經不在冬叔手里了。
我失魂落魄的離開周家老宅,冬叔就站在閣樓的窗臺邊,也就是剛才我站過的位置,他目送了我很遠。
冬叔竟然不怕那些人折回去。
這點,我當時并沒有細想。
車子沒了,這地段不好打車,我只能徒步。
回到家里,已經九點了,還在門外就聽到孩子在哭,我忙慌開門進去。
“祁兒,晟兒……”
我凝住腳步,目光對上客廳不知何時來了的不速之客,周敏。
睿兒以保護的姿勢站在嬰兒床旁邊,保姆也都是低眉順眼的,估計是不好得罪周敏,他們也不知道我跟周敏的恩怨,也就將人放進來了。
“你來做什么。”
我上前,查看孩子們并沒有什么事,我讓保姆將孩子們都抱上樓,讓睿兒也跟著上去。
“時間已經過去了這么久了,我看你也沒有什么不適的地方,想來從你身上取點血樣回去”周敏完全一副由不得我不給,就像是取原本她自己的東西似的。
我沒拒絕,也沒答應,反問:“你的研究已經到了什么地步?你會成功嗎?”
雖然知道已經晚了,心里卻還是希望周敏研究出來。
周敏瞇了瞇眼眸,幽幽道:“聽你這口氣,你知道我在做什么研究?”
“你在研究活命的藥。”
周敏倏地站了起來:“你見到了冬叔?那老家伙在哪里?告訴我。”
之前周敏對冬叔也是存著三分敬意,現在直呼老家伙,知道她要找冬叔麻煩,我自然不會告訴。
“你不是想要血樣,來取吧。”我伸出手。
周敏加大了音量:“我問你冬叔那老家伙在哪里。”
“你找他做什么?”
“那是我的事,你現在快告訴我,他在哪里。”周敏很迫切。
我扯了扯嘴角:“你不說,那要不要告訴你,也是我的事。”
“你。”周敏氣結,咬了咬牙:“冬叔是不是告訴你有人在拿周家人做實驗,周家人一出生就被注射了藥物,冬叔伺候了周家幾代人,難道你就不懷疑,他就是那個背后之人嗎。”
周敏一席話讓我后背發涼。
我簡直不敢相信周敏的推測。
如果猜測成立,那真的很可怕。
冬叔掌管著周家所有財產,之前聽蕭長卿也說過,冬叔伺候著每一任繼承人,從他們出生開始。
他確實是最有嫌疑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