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并沒有去深究蘇槿那晦暗的眼神下隱藏了什么,隨手撿了一本她擱在桌上的書翻看,歪頭一笑:“對啊,我也這么覺得,做好他的蕭太太,要是緣分到了,趁在三十歲之前再要一個孩子也不錯,睿兒之前一直是蕭長卿帶的,對于這一點,我還挺遺憾的。”
我都沒有看到過自己的孩子剛出生是什么樣子,現在想想,蕭長卿說得不錯,要一個孩子也好,家里熱鬧。
蕭家現在算是支離破碎,若蕭長卿再子孫單薄,等我跟蕭長卿都老了,睿兒以后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蘇槿笑話我:“說你胖,還喘上了,不過可事先說好,我還得做干媽。”
“那是一定的。”我笑道:“你這干媽也得敬業,趕緊給我兒子找個干爸才行,你別一個人真給我這么浪著,其實結婚,挺不錯的,每天醒來,就能看到你喜歡的人,一家子吃飯,雖然有時操心了點,不過挺快樂的。”
“喲,這才結婚幾天,就這么上綱上線了,你感覺幸福就好。”蘇槿姿勢撩人的抽了一口煙,將煙頭在煙灰缸里掐滅:“我去漱口,中午想吃什么。”
“你先洗漱,至于吃什么,待會出去走走看看,看到什么就吃什么。”
“那行。”蘇槿下地,走向洗手間,聲音從里面出來,問:“你蜜月如何。”
想起在島上的日子,每天呼吸著新鮮空氣,與愛的人看看日出日落,看海豚跳舞,爬樹,不那么冷時,赤著腳踩在細軟的沙灘上,很美好的回憶。
“很好啊,若哪天你結婚了,也可以去那小島上,過過二人世界。”
蘇槿在漱口,說話聲有些不清楚,我起身走了過去,倚著門框,才聽清她說:“三十五之前嫁不出去,老娘就不嫁了。”
我玩笑道:“那還早,你的真命天子,應該不會這么笨迷了路。”
我沒有去提陳揚,那個傷得蘇槿最深的人,也不知道會與蘇槿以后還會有什么火花。
蘇槿舉著牙刷,憤憤地說:“他要給老娘迷了路,削了他。”
我們倆相視一笑。
就在這時,外面有鑰匙轉動門孔的聲音,我們倆的笑也就停了下來,對視著。
能有蘇槿家里鑰匙的人,除了我應該就是蘇明了。
“難道是小明?”我問。
蘇明也出去兩個小時了。
蘇槿說:“你出去幫我看看。”
放下手里的雜志,我剛走到客廳,見到進來的人,我愣了。
大概是半天沒有動靜,蘇槿扯著嗓子在里面問我:“若水,是不是小明回來了?”
我看著眉目雋秀的陳揚,他淡定從容的取下脖子上的圍巾,掛在一旁,熟悉的去飲水機倒了溫水喝,仿佛這里就是自己家一樣。
他溫聲問我:“小槿還沒有起床?”
“那個、她、她……”我指了指臥室里面,結巴了:“在洗簌。”
我一直沒應蘇槿,她也就走了出來:“若水,我說……”
當她看到陳揚,后面的話就咽了回去,臉色立刻就沉了下去:“誰讓你來的?你怎么會有我家的鑰匙?”
陳揚氣定神閑地說:“上次拿你的鑰匙配了一把。”
這話,換成我都能分分鐘氣炸,別說蘇槿了。
蘇槿三兩步上前去奪陳揚手里的鑰匙,陳揚哪里能讓她得逞,輕而易舉就避開了,擰著眉心,半是威脅地說:“小槿,若水還在這,你確定要來搶?”
陳揚那表情,就是在說,蘇槿再搶,他定會作出一些我不能看的事。
我無比尷尬,但是說走吧,對蘇槿又有點不仗義。
站在旁邊,我希望他們倆真把我當空氣得了。
蘇槿恨恨地剜了陳揚一眼,對我說:“若水,你等我一下,我換了衣服咱倆就出去。”
我干笑著:“好。”
蘇槿臉色陰沉地回了臥室,就留我跟陳揚在客廳,他看了我一眼,想到他對蘇槿的傷害,我心里還是挺不待見他的,可我畢竟只是外人,作為禮貌,我朝他禮節性地笑了笑。
陳揚忽然問:“待會你們要去哪里?”
“吃飯。”
“正好,我也還沒……”
“陳總,你今天先放過蘇槿吧,讓她跟我好好去吃個飯,你有事,要不改天再來?”
至少別讓我當電燈泡啊。
陳揚沉著臉不說話,其實說起來,陳揚跟蕭碩的脾性有幾分相似。
蘇槿很快換了衣服出來,她知道,趕走陳揚最好的辦法,那就是她先走。
而且有我這個盾牌在這里,兩方都能自覺的收著點,一場硝煙彌漫的戰爭,也就容易化解了。
蘇槿挽著我的手,對陳揚淡淡地說了一句:“你若是看上這房子,你就自己待在這吧。”
報警的事,蘇槿做不出來,畢竟曾經相愛過,現在呢,只不過是相殺而已。
陳揚依舊不說話,蘇槿拉著我就走。
等電梯的時候,我小聲問:“你們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撞見陳揚來找她了。
這兩人的關系,愈發看不明朗了。
蘇槿聳聳肩,不以為意的口吻說:“以前我作,現在他作唄,一段關系的維持,不管是好是壞,都得有一個人去作,但也有一句話,不作就不會死,我不想找死。”
“可我看陳揚他這是在找虐啊。”我半認真半玩笑地問:“放下了?”
電梯來了,蘇槿沒回答我。
她心里此時一定很亂,電梯下沉,就在我以為她不會再說的時候,忽然冒了一句話出來:“楊穎不能生。”
我起初愣了一下,用了幾秒的時間捋了捋。
蘇槿的意思是,陳揚現在來找她,就是因為楊穎不能生?
想找代孕的?
還是,借機再跟蘇槿舊情復燃?
男人的心,有時候真的比女人心還難琢磨。
女人真的很簡單,如果她要的是金錢名利,她就會追求這些,如果她看重的是一個人的真心,就不會在乎別的。
蘇槿屬于后者。
而陳揚,怕是不能完全給予啊。
一頓午飯下來,蘇槿都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又不想回家里,誰都不知道陳揚走沒走。
不過,剛從餐廳出來,她不得去管這件事,也得去了。
小區保安打電話過來,說是蘇槿家里出事了,家里進賊了,蘇明回去正好碰見,跟人打起來了。
那個賊,爬就是陳揚。
兩個人都被帶去派出所了,蘇槿都不用再回家里,直接去派出所了。
我開車送她過去,一下車,就見陳揚風度翩翩的從里面出來,什么事都沒有。
“小明呢?”蘇槿焦急的望著陳揚問。
陳揚抖了抖搭在手臂上的外套,眉目清冷:“在里面。”
蘇槿立馬沖了進去。
蘇明受了點皮外傷,本來就是一場誤會,在派出所做了筆錄也就可以走了。
出了派出所,蘇槿氣的打了蘇明幾下:“你怎么就這么喜歡逞能,以后能不能別給我惹事了,你以為自己是鋼鐵俠啊,什么都用拳頭來解決。”
蘇明嘀咕了一句:“我就看不慣他。”
我想起蘇明幾個小時前說的話,這以后凡是跟蘇槿走得近的男人,估計都得受這待遇。
馮騰就是前車之鑒。
蘇槿氣的又捶了蘇明幾拳。
不過對于蘇明來說,好像也是不痛不癢。
“過幾天三姐小孩滿周歲,你替我回去。”
蘇槿想支走蘇明。
蘇明并不上當,直接一句:“沒空,到時給三姐打幾千塊回去就行了。”
蘇槿還想說什么,蘇明搶先道:“我跟同學約了晚上打籃球,先走了,晚上我去迷迭香接你。”
“小明……”
人已經走遠了。
蘇槿跺了跺腳:“若水,你看看,現在我說話哪里還有威信,你那島在哪里,讓我去躲幾天算了。”
我摟著蘇槿的肩膀,笑道:“好了,別生氣,順其自然。”
蘇槿并不是真想去島上,她也走不開,酒吧還要開門呢。
因為我跟沈鈞那邊鬧僵,蘇槿也沒讓沈鈞的人幫忙看場子,這什么事都得她自己一個盯著,安排,很累。
沒有再回去,我們直接去了酒吧,待到睿兒放學了,我就離開去接睿兒了。
接了睿兒,再順道去商場里買了一些東西回去。
試著過這種全職太太的生活。
蕭長卿很忙,有時候出差好幾天都不回來,不過他每天都會給家里打電話,心在這個家里,我也就安心了。
他每次出差回來,就會給我帶禮物,給孩子們帶,有空了,也會帶著我們附近去轉轉,玩玩。
這樣的生活,我很喜歡。
這天,我整理臥室,又翻出了醫院開的收養證明。
過去了那么多年,紙早已泛黃,就連上面的日期,都有點模糊了。
這份收養證明,是我當初在霍敏君房里找到的,她終究沒有完全跟我說實話。
在精神病院的母親也是神志不清,我更問不出了。
“媽媽,你在房間里做什么呢。”睿兒推開門進來。
我將收養證明折好,放進盒子里。
“媽媽在整理房間,妹妹呢……”我剛問貝貝,貝貝就從外面爬了進來。
我哭笑不得:“怎么這么喜歡爬啊。”
明明會走路,這小丫頭,就是懶,
以前睿兒也是一樣,學走路都比較晚,其實,都是懶。
我將貝貝抱到床上,她現在喜歡抓東西往嘴巴里塞,不管什么,只要拿到手里的都是她的,這不,拿著我的手機,抱著就要啃。
手機這時有來電,我將手機拿了過來,塞給貝貝一個玩具讓她玩。
我沖睿兒說:“寶貝,你看著點妹妹,別讓她摔床下了。”
“放心吧媽媽。”睿兒在當哥哥這一點上,那可是很敬責的。
我拿了手機,走遠了幾步接通:“哪位?”
“是我,出來喝一杯吧,我還沒謝你幫忙推薦呢。”
接到蕭念的電話,我很意外。
她說的幫忙推薦,是我將她的資料給了江若昀。
前兩天我看到江若昀工作室有發聲明,歡迎了蕭念的加入,圈內都有傳言,江若昀將盡力打造蕭念,就像當初打造我一樣。
我下意識的就是不想跟蕭念出去,兩個人之前本來就不合,也沒必要去特意見面。
“喝酒就不用了,能不能走下去,都是你自己的實力,我也沒做什么……”
蕭念打斷我:“嫂子,怎么,這是看不起我嗎?我就是想謝謝你,還特意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看在我死去的哥的面上,你應該會來的對吧,其實,關于我現在這個哥,我有點事想問你。”
聞言,我頭皮一緊。
我跟蕭碩都以為蕭念不知道真正的蕭倫死了,現在的不是蕭倫,而是蕭碩,可她原來,早就清楚。
“把地址發過來吧,我晚點過去。”
“好,多晚我都等你。”
掛了電話后,她就發了一條短信來,上面的地址正是現在蕭碩工作的那個會所。
蕭念還真會挑地方。
我沒有立即過去,不急。
等晚飯給貝貝喂了飯,哄睡著了,睿兒也回自己房間去休息,蕭長卿打了電話過來,我們聊了有半個小時。
等我跟蕭長卿聊完了,這才收拾收拾去找蕭念。
她并沒有在包廂里等我,而是在大門里面,又能看到大門口的一個位置站著。
應該說,能正好看到值班的蕭碩的位置。
我開車進來時,蕭碩也看見了我,不過他現在在工作崗位上,只簡單的問了我一句:“有聚會?”
“嗯。”我應了一聲,將車子開進去。
停好車,我從車庫上來,找到蕭念。
她看了我一眼,說:“他們倆長得真像,我真的分不清誰是誰,不過,不管是誰,他們都是我哥。”
“誰告訴你這些的?”我清楚,蕭碩不會主動去說。
“我媽前段日子說漏嘴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應該說,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我之前還在想,為什么一向溫柔的哥哥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原來,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我看了眼門口站哨的蕭碩,所有都清楚,可所有人,都沒有正視過他到底是誰。
劉靜梅心里那般清楚,當初卻還是一口一個倫兒的喊,也不知蕭碩當時聽到,心里是何種滋味。
我皺眉:“你現在站在這里看,又有什么意義?”
“你知道他為什么會在這里嗎?”蕭念扭頭,看著我問。
“工作都是為了生活。”
我是這樣想的。
蕭念搖頭:“不是,我問過會所經理,除了包一日三餐跟住宿,我哥一分錢都沒有要,還有,之前打錢給我的,不是他,而是長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