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晏藜皺了皺眉, 騷擾短信嗎,但是為什么只有兩個字?
她試著打電話過去,那邊顯示不是本市號碼,打通了, 但也沒人接。
是發錯了吧?晏藜沒太在意, 急匆匆地趕往辦講座的會議廳。
這次講座的主講人曾任生科院院長, 在生物科研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且公認的研究態度比起夏方同教授有過之而無不及, 嚴謹到近乎苛刻——是以晏藜進了大廳就將手機靜音放到包里,桌上只放筆電,以作筆記之用。
而她卻不知道, 此時宿舍里已經鬧翻了天。
唐凝她們是在吃過晚飯回到宿舍以后才看到樓群里很多人發的消息的。
燕苑b棟的樓群,99+的消息, 她們挑著看——大概是說最近有個行蹤詭異的人,戴著帽子口罩,經常徘徊在樓下, 神出鬼沒的。雖然沒有怎么靠近過,但還是希望警示一下姐妹們, 如遇不測及時求助。
已經有好幾個人站出來說, 看見過有人急匆匆地躲進宿舍樓后面的小樹林里——這些東西一發出來, 一時間人心惶惶的。宿管阿姨說已經上報了,近期會加大巡邏力度, 并盡快檢修那附近的監控和路燈, 請同學們放心。
舒書有些后怕,她提前返校,住宿舍好幾天了,說好像隱隱約約有幾次看見一個戴著帽子的男生, 低著頭站在景觀大道旁,她以為是等女朋友的,就沒在意。
現在想來,或許沒那么巧,如果只是她一個人覺得古怪也就算了,所有人都這么說,那肯定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程曼一邊寬慰舒書,一邊給晏藜發消息,讓她聽完講座早點回宿舍,不要中途拐彎兒——不過對方沒回,她想著等等再給她打個電話看看,手機就放到一邊了。
講座結束已經九點半了,晏藜從大樓里出來,除了和她一起聽講座出來的人四散離開,她走路回宿舍那一段幾乎沒遇到什么人。遠處燕苑幾棟宿舍樓都燈火通明的,但晚上的校內公路即使有路燈照著,也還是被大道兩旁遮天蔽日的樹壓得很暗。
她很少這個點兒還在外面,因此加快了腳步,就在距她走的那條路還剩兩棟樓的距離時,身后不知什么時候響起了似有若無的腳步聲。
晏藜回頭,看見一個戴帽子的人,應該是男生,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頭埋得很低。
燕苑最南邊的兩棟宿舍樓是男生宿舍,要經過晏藜住的b棟——可能這個男生和她順路吧。這樣想著,晏藜拿出手機,準備給江卻和程曼她們說一聲。
打開就看見江卻兩個未接來電,因為先前一直靜音,連程曼發過來的消息也沒看到。
兩個小時前的,“晏藜,聽完講座快點回來,別在偏僻的地方逗留,這幾天學校不太太平。”
她正要回,手機頂部忽然變成來電頁面,晏藜馬上就要拐彎,點了接通。
那頭兒江卻的聲音帶著微弱的電流聲傳過來,有種他近在咫尺的錯覺。
“喂,江卻。”
聽見她的聲音,那邊似乎松了一口氣:“講座結束了?”
晏藜“嗯”一下,站在一個小十字路口等一輛車過去,然后看見剛才還在她身后的那個男生已經走到她旁邊了,也在等。
“回宿舍了嗎?”江卻問。
“馬上就到了,還有一段路,就是燕苑籃球場旁邊那條路。”晏藜邊走邊說。
江卻說聲“好”,頓了兩秒:“我聽說你們宿舍附近好像有什么人逗留,你別掛電話,到宿舍了再掛。”
晏藜忽然想到剛才程曼給她發的那條消息,還有樓群聊天記錄的截屏,她粗略看了一下那張截圖,有描述那個人的外貌。
灰色衛衣,黑色外套,戴帽子口罩,手插口袋……
晏藜舉著手機的指頭微僵,忽然后知后覺地背后一涼——灰色衛衣和黑色外套,大晚上還帶著帽子,那不就是剛才跟在她后面……
晏藜心頭開始突突的跳,周圍也沒人,她不敢回頭看,近乎小跑似的快走起來,連耳邊的手機什么時候因為沒電中斷通話關機了都不知道。
沒走幾米,晏藜突兀地聽見身后傳來愈發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不可抑制地慌亂起來,也開始跑,距離宿舍樓前那片空地還有幾步之遙,那腳步聲已經離得很近了,她胳膊被人從后面猛地抓住——
“啊!”晏藜驚了一跳,回頭一看,是江卻。
虛驚一場,她瞬間整個人放松下來,但看江卻表情凝重,緊握著她胳膊的手還在微顫。
“你、你怎么來了?”
江卻看了她兩秒,閉了閉眼長舒一口氣,然后忽然手腕兒使力將她拉進他懷里。撞入熟悉的懷抱的一瞬間,晏藜徹底安心下來,鋪天蓋地的安全感包裹著她,然后她聽到頭頂傳來江卻有些后怕地問:“……不是不讓你掛電話嗎,怎么說都不說一聲就突然掛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兒,從我宿舍一路跑到這兒,我都快嚇瘋了……”
晏藜這才想起來看手機,怎么摁開機鍵都沒反應,她有些訕然:“……沒電了,忘了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手機一直沒充電……”
江卻摸了摸懷中人的頭發,“剛剛你跑什么,你是看到什么了嗎?”
晏藜從江卻懷里輕掙出來,往他身后看去——路上空蕩蕩的,哪兒還有什么戴帽子低頭的可疑男生?
“剛才……你跟我打電話的時候還在的,有個男生在后面走著,我那會兒以為他在追我,我才跑的……”晏藜指了指她回來時的那個方向,如是說。
江卻也跟著轉頭看,他來時似乎也在遠處隱約看見兩道人影,但走近了就沒了,而且左右兩條路也沒有看見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似的,肉眼可見能走的路都沒看見什么人。
已經很晚了,他拉起晏藜的手,兩人并肩往b棟走去,樓下熾亮寬敞的路燈下零星站著幾對情侶,但最角落的地方還是一片漆黑。
“晏藜,這幾天你盡量不要很晚了還在外面,剛才的事,你也別多想,可能就是巧合。回去好好睡一覺,以后我天天陪著你,送你回宿舍,絕不會讓你再發生類似今晚這樣的事。”
晏藜現在已經鎮定下來了,她點點頭,踮著腳尖抱了江卻一下,和他說再見,轉身走進宿舍樓——直到看不見晏藜的背影了,江卻的表情一下子由柔和變為冷凝,他轉過身,看著遠處某個虛空的點,眼神一寸寸陰沉下去。
晏藜推開宿舍門,唐凝就撲了上來,表情微微驚恐,穿好的外套里面還套著冬天的睡衣:“我的媽呀,我們幾個都打算出去找你了,打電話也關機,我們都要急死了……”
晏藜趕緊把手機拿出來,臉上帶著歉意:“不好意思啊,讓你們擔心了,手機關機了,沒來得及跟你們報平安。不過剛才在半路上碰到江卻了,他送我回來的。”
遇到那個可疑男生的事,她隱了沒說,怕程曼她們擔心,她只希望真的是她太敏感猜錯了,不過以后肯定會多加小心就是。
程曼是真的松了口氣,脫了剛穿好的外套,過來給晏藜倒了杯熱茶,“喝點兒,暖暖身子,現在初春,外面正冷,不比夏天。要是夏天,這個點兒外面還都是人呢,我們也不擔心了。”
舒書也走過來,讓晏藜先看一看宿舍樓群有人新發的消息,說那個男的只是站在暗處一直等著,倒還沒有出現搭訕或是疑似傷害誰的行為,而且每每有人看見了去找保安和宿管阿姨,一回來人就不見了。
“監控呢?監控總拍到了吧?”唐凝要受不了了。
舒書搖搖頭,“拍到的都是一段一段的,而且那個人比較會找監控死角,主要是也沒做什么,就是打扮地滲人了點兒,就算真抓住了,大概也是不了了之。”
晏藜微皺了皺眉,“是我們學校的嗎?”
“不知道,有可能是。但我們學校的校規沒有不允許外校同學來參觀學習的條例,一般在門口登記一下就可以進來。那么多人,學校又這么大,誰知道是哪一個。”
晏藜轉過頭,手機充了一會兒電后已經可以開機了,她點開信息,看著最頂上那條陌生號碼,眼神微微怪異起來。
后來兩天,流言漸漸平息了,幾乎沒有人再看見那個男生,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過了剛開學最忙的那陣兒,晏藜去報了個駕校,去實驗室的次數相較第一學期少了將近一半,江卻基本上每次都會接送,中途也幾次撞見祝冬安。
祝冬安對江卻印象還不錯,知道他和晏藜談戀愛以后也沒說什么,甚至見了面還會跟他打招呼。
周六晏藜會回麗水公寓住一天,把一周的筆記整理一下,或者聽聽音樂看幾篇專題類學術報導。
這天中午晏藜正要做飯,電話和門鈴同時響起,她一邊接電話一邊往玄關去,在監控屏幕上看到江卻的同時,電話那頭兒他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您好,家庭火鍋□□,請問您需要嗎?”
晏藜笑著開了門,電話沒掛:“江卻,你真是越來越幼稚了。”
門外男人站著,手里提一大袋商場買的肉菜,晏藜眼尖,看見兩袋火鍋底料和蘸料透過塑料袋露出來。
晏藜掛了電話就要去接手,被江卻躲開了:“重,我拿吧。”
晏藜在他身后把門關上:“要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還有,怎么突然想起吃火鍋了……”
江卻把東西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接過晏藜遞給他的拖鞋換上,兩個人相處時極自然的狀態,仿佛不是剛談戀愛不久,而是生活在一起多年的夫妻似的。
“這幾天降溫,不過過完這一陣等四月初就開始暖和起來了,所以這是冬天的最后一頓火鍋了,”他頓一頓,“主要是我從周四就沒和你一起吃飯了,就總覺得少了點兒什么。”
他這么說,晏藜就明白了——火鍋不是重點,又要開始黏人了才是重點。
“好,你先歇歇,我去把食材稍微處理一下,咱們馬上就開飯。”
公寓里什么都不缺,都是冬安姐早就買好了的。江卻搖搖頭,拉著晏藜的手,扯著她坐在他身邊,整個人大狗狗一樣抱上去,舒口氣后埋在她肩頸處蹭了蹭:
“……讓我抱一會兒,待會兒我跟你一起弄。”
真是黏人黏得沒邊兒了。晏藜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憐愛,她低低地“嗯”一聲,抬手摸了摸江卻的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