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菡卻嘟著嘴道：“戚姨娘一定同爹爹說了我的壞話吧？”

程大猷道：“怎會？你姨娘最是疼你，她沒女兒，拿你當親生女兒待，今日還同我說要為你做新衣裳打新首飾呢。”

“真的？”程思菡癟癟嘴，十分不相信。

“自然。”程大猷想著戚姨娘曾說的程思菡花費甚巨的事，便道：“雖說你姨娘疼你，可你也不能日日做新衣裳，以后每月做一次，首飾也每月打一次，你外祖家便是不知節儉，才每況越下，咱們得引以為戒。”見程思菡有些不服，程大猷又道：“你如今正得皇后娘娘看重，不可恣意妄為，免得叫皇后娘娘知道了說你輕狂。”

這話非常有威懾力，程思菡總算點了點頭。

她本來是告戚姨娘狀的，沒想到最后反被爹爹說了一通，想到今日到葉府，寶珠金珠銀珠華珠身上穿的俱是時新的衣裳，頭上戴的首飾也新奇別致，一看便知都是新的，那還是她們的日常衣衫，逢年過節的，衣裳首飾更會多添置一些，而她作為老太太的親親外孫女，吃穿用度更是比寶珠金珠都要高出一層……想到這里，程思菡便有些懷念在葉府的日子了。

這一晚連做夢都是她住在葉府的時光，可等睡醒了，她還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程思菡有些失神，但想著明日她就要去見皇后娘娘了，還有俊雅溫文的二皇子殿下，葉府那些姑娘可沒這個機會，便又滿心歡喜地睡去了。

第二日天光大亮，程思菡一大早便進宮去，至晚間，程府便有天使前來傳旨，程大猷也早早接到了消息，已經在府中候旨，道：“榮安縣主貞靜溫柔，明理善學，賜為二皇子妃，擇日完姻。”

坤寧宮中，二皇子楊道業看著皇后娘娘，有些疑惑地道：“母后，為何這么快便為兒臣定下正妃？”

“怎的，那程思菡你不樂意？”皇后一邊修剪一棵茶花，一邊問道。

“不是，”楊道業早見過程思菡，知道那也是個清麗的可人，雖然比不得承恩公府的張莞秀美，但較之一般閨秀，還是出色的。

“那為何這般問？母后之前不是已經同你打過招呼了？”皇后奇道。

楊道業也不知是怎回事，就是一聽見自己被賜婚了，頓時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便來母后宮中問究竟。

皇后見楊道業神色怔忪，心下了然。

她是過來人，當年要嫁給皇帝時，也還曾有過恐慌，更別說自己的兒子了。

沒想到，當年小小的一團這么快就長為一個七尺男兒，如今也該娶妻了。

皇后一陣唏噓，之后便解釋道：“若能再晚一點，母后自然會給你們一些時間，可是，母后有點心急了。”見楊道業一臉的不解，皇后便扔了花剪，又在宮人的服侍下凈了手，這才坐到鳳榻上，呷了一口茶道：“刑部大牢里死了一個女犯人，業兒知道是誰嗎？”

楊道業自然知道，事關楊道濟，他絕不會放過，只是……“這同兒臣的婚事有什么干系？”

皇后不悅地看了楊道業一眼，道：“業兒，你如今大了，遇事必須多動腦，那刑部大牢里關的是誰？是段紅杉！可是她死了！業兒，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楊道業雖知道父皇同孝元皇后并段紅杉的事，可自生下來便順遂如意的他，體會不到愛而不得、因愛生恨、因嫉生恨的感覺，便想不到這件事里包含著怎樣的信息。

皇后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楊道業一眼，見他一臉懵懂，只好詳細地道：“那段紅杉是你父皇的老情人，十五那晚，你父皇曾偷偷地入刑部大牢去看她了。你父皇雖是帝王，到底也是個人，面對幾十年前的相好，怎能不生惻隱之心？是以，當時母后便猜，這段紅杉死不了，你父皇必會設法救她一救。然而事實與母后的猜測完全相反，段紅杉死了，這說明，大郎定然出手了。母后沒想到，在你父皇心中，大郎的地位竟還這般高，所以，你該娶妻了。”

這回楊道業總算明白了，他要娶妻了，而楊道濟作為兄長，卻沒能娶妻，這是對楊道濟的羞辱，也是變相的提醒父皇，楊道濟是個不中用的，他便是再疼愛，又能怎么樣呢？

皇后這是拿準了楊道濟的軟肋，一下一下地捅了進去。

偏皇帝還不能說什么，畢竟孩子們都大了，難道楊道濟一輩子不娶妻，就要壓著底下的皇弟們都不娶妻不成？

只要他的病沒好，總有這么一天。

如今皇后所做的，不過是將這一天提前了而已。

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卡，楊道業一臉喜色，對著皇后道：“母后一箭三雕，兒臣佩服！”

皇后滿意地點頭：“你能說出這句話，可見你想明白了。”

楊道業含笑道：“都是母后教的好。”

皇后眉開眼笑地嗔道：“就知道油嘴滑舌！有空多去找你未來岳丈討教討教，他能從底下一路升到如今的位置，是個有本事的人，就為這一點，這婚事也值了。”

楊道業點頭道：“是，母后放心，兒子都省得，如今程大猷是我岳丈，我去找他也名正言順了。”

“且聽說你父皇今年出征時有意叫程將軍領左軍，同鎮國公和壽昌伯一道統領三軍，這回在軍中你也不比大郎和三郎差了。”

陸家在軍中一點勢力也沒有，這一直是皇后擔心的事，如今通過聯姻，一舉將忠于楊道業的軍中勢力提升到這般地步，皇后甚覺滿意。

是以程思菡進宮謝恩時，到坤寧宮來，皇后娘娘是十分開懷的，儼然已將程思菡當兒媳看了。

正巧這日康王妃也在，皇后叫程思菡同康王妃見了禮，這才坐下一道說話。

雖然有一個江都郡主那樣驕橫的女兒，但康王妃卻十分謙和，至少表面上是這樣，她拉著程思菡的手坐了下來，便一迭聲地贊道：“榮安縣主生得真好模樣，又是良將之女，娘娘，您這個兒媳婦可真是找著了。”

說完便立刻從腕子上擼下一對兒水頭極好的玉鐲，不由分說地套到了程思菡的手上，還對皇后道：“這孩子我看著實在喜歡，娘娘別怪我實在。”

皇后娘娘怎么會見怪，只指著康王妃道：“你這是眼饞媳婦了？給你家二小子也找一個，保證你也有我這樣的福氣。”

說起這個，康王妃便是一臉的煩惱。

作為康王的正妃，她膝下只有一女便是江都郡主，康王三子皆非她所出，庶長子楊道渝，如今早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了，可因他平日里走雞斗狗眠花宿柳，一般勛貴人家怎肯把女兒嫁他？而那清貴之家，就更不屑一個王爺的庶子了，何況還是個品行不端的庶子。

而楊道渝眼界頗高，之前說的幾家姑娘，他不是嫌人家矮就是嫌人家胖，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他又嫌棄人家長得不好看，總也不滿意。

一來二去的，那楊道渝的婚事便拖到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