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菡安靜地坐在皇后和康王妃的身側，聽著康王妃的抱怨，忽然心中一動，忍不住插嘴道：“王妃娘娘，我有一個表姐，生得十分美貌，只是門第低些，是鹽商家的女兒，不知道……”

康王妃求之不得，庶長子對她十分不敬，她本就不想給他娶高門貴妻，一聽是鹽商家的女兒，心里便愿意了，又聽說生的美貌，料想足以當了挑剔的楊道渝，便十分高興地道：“縣主真真是我的福星，今日可幫了我的大忙了！”

皇后娘娘雖然不愿意摻和康王的家事，但程思菡說都說了，便也含笑應和了兩句。

沒想到康王妃又細細地向程思菡打聽了那鹽商女兒的事，竟越聽越滿意，鹽商葉家的嫡長女，家財萬貫，首先陪嫁定然豐厚，又沒了母親，無人撐腰，還生得花容月貌，這簡直就是為她家那不肖子專門生的媳婦呀！

“既然那姑娘也未婚假，那更好了，我這就回去請人登門提親。”康王妃十分興奮地道。

程思菡略一沉吟，便阻住了康王妃的動作，斟酌著詞匯道：“王妃娘娘，您莫急，我那位表姐，此前曾說過無意嫁人，不如，您直接請旨賜婚，一來這事便定了下來，二來，我表姐也能風光一些。”

皇后娘娘有些驚異地看著“熱心”的程思菡，只覺得自己對這個姑娘的了解太過淺薄，今日若不是康王妃在這里，她都不能知道程思菡還有這樣的一面。

怪不得女兒滎陽不愿意同她親近，原來……這榮安縣主也不是表面上這般柔順。

可是圣旨已下，再想到程大猷，皇后娘娘心中的悔意稍稍減退，便做出一副乏了的樣子，那康王妃何等乖覺，見皇后娘娘累了，連忙起身道：“我這便回府著人打聽打聽，若那姑娘真個好，便請皇后娘娘賜婚吧。”

皇后自無不可，即便覺得那鹽商的女兒倒霉，她也不會為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得罪了康王妃的。

康王妃得了皇后的允諾，便歡歡喜喜地出宮了。

等康王妃一走，皇后立時便道：“縣主也回府吧，本宮累了，歇一會兒。”語氣冷淡，同程思菡剛來時簡直判若兩人。

程思菡瞬間惶恐，這才驚覺自己今天說的太多了，為了叫葉寶珠嫁個渣滓，她竟一時忘乎所以了。

好在她反應不慢，立時便跪在地上道：“娘娘，榮安今日僭越了，榮安知錯，以后再不會犯！”

皇后卻淡淡地瞥了程思菡一眼，擺擺手，并不說話。

程思菡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做，見宴柳姑姑親自來扶她，而皇后娘娘則閉上了眼睛不再看她，頓時嚇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早知道皇后娘娘這般不喜，她就不會同康王妃說得那么投機了！

宴柳卻親自扶著程思菡走了出來，見程思菡一邊走一邊哭，便道：“縣主，容姑姑勸一句，這是皇宮，您這樣從坤寧宮出去，不知道的還當皇后娘娘給了您多大的罪受呢，快擦一擦眼淚吧。”

程思菡果真不敢再哭，宴柳看著她嚇壞了的樣子，便勸道：“縣主別光哭了，你可知娘娘為何生氣？”

程思菡以為自己知道，她也立刻跪地認錯了，可是皇后娘娘根本不買賬啊！

于是，她也迷茫了。

宴柳看著程思菡迷茫的雙眼，知道她還沒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處，而皇后娘娘叫她出來送程思菡，便是為了提點提點她，便耐著性子道：“敢問縣主，同康王妃見過幾面？”

程思菡有些醒悟，道：“一面。”

“這就是了，不過一面之緣，縣主為何同康王妃說的那般投契？”宴柳見程思菡答不出來，便道：“不管縣主同那位葉姑娘的關系如何，便是你對康王妃這般毫無戒心，便是大大的錯處。需知這宮中女子，無不是七竅心肝，誰的心里藏著什么念頭，你根本不知道，所以，要想在這個宮里好好生存下去，首先便得學會保護自己，提防別人。”

程思菡受教地點了點頭，拉著宴柳道：“姑姑，這些我都不知道，望姑姑教我。”

宴柳見她態度還算乖巧，便多說了兩句：“如今圣旨已下，縣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二皇子妃了，愛之深責之切，是以皇后娘娘才會這般對您，是為了叫縣主記住，在這深宮之中，千萬別毫無保留地相信別人。就如今天的康王妃，你道她為何今日進宮？同皇后娘娘敘話是假，看你才是真。幸而康王妃同皇后娘娘還算相合，若是不合呢？縣主同她說了這么多話，又怎知她不會反過來就害你呢？”

程思菡這才一陣后怕，眼淚便再次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宴柳這次倒沒說她，只是程思菡想著宴柳乃是皇后的貼身宮人，若自己只會一味哭泣，說不定皇后娘娘會更加嫌棄自己，便擦掉眼淚道：“姑姑，我都知道了，以后再不會這樣了！”

宴柳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程思菡知道自己終于對了一回，心下松了一口氣，可等坐到馬車上后，又只覺得渾身疲憊，一點力氣也沒了。

皇后娘娘，原來是這樣的。

她可以同你和顏悅色，也可以同你冷若冰霜。

幸虧圣旨已下了，程思菡慶幸地想，若不然，她犯的這個錯，說不定就會使皇后娘娘將她成為二皇子妃的可能一筆

抹殺。

程思菡回到程府，一陣后怕，暗自下決心，再不管寶珠嫁給什么人了。

然而程思菡不再想了，康王妃卻越想越劃算。

她回府以后便找人打聽了，都說葉府財帛之多，堪稱京都之首，雖然分家了，但作為葉家的嫡長女，還是葉老太太跟前得寵的姑娘，葉寶珠若出嫁，定然嫁妝不薄，而且此女生得十分美麗，堪稱京都第一美人，配給楊道渝，正正合適。

然后康王妃還打聽到了一個消息，上門給葉家長女提親的人家也有不少，可那姑娘竟然也是個挑剔的，怎都不肯允婚，她家老太太又寵愛此女，這便留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