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鹽好鹽!”于盛不停點頭,連忙將鹽引文書等物件遞給汪東城看。
只是那鹽引也不知怎生事,一片烏糟,汪東城懶得翻看,便叫于盛翻著,他粗粗看過,見確是官府印發的鹽引,便點了點頭。
“去付銀子吧。”汪東城示意。
那廂黃發已經在等著了。
這是提前說好的,若驗貨之后汪東城確定要買,便當場交割,之后鹽船便通通交于汪家人,黃發并從人下船,只留幾人隨行,等汪家將鹽卸了,黃發的從人再將鹽船駛回去。
“黃老爺,您看,這是二十九萬兩銀子的銀票,加上之前給您的一萬兩定銀,就是三十萬兩,全是四通的票號,您可查清楚了!”于盛一臉笑意地道。
黃發接過銀票,絲毫不在意于盛臉上的鄙夷,蘸著唾沫細細數清楚了,這才露出笑容來:“沒錯,正是三十萬兩。”
銀貨兩訖,這筆買賣算是做成了。
之后黃發表示還想同汪東城一道吃個飯,鞏固鞏固合作關系,卻被汪東城婉言拒絕,黃發也不強求,二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若不是為著合作,誰也不愿意同誰多說一句話。
黃發帶著從人走了,汪東城心情更加愉快,想著這幾船鹽便能賺回一倍的銀子,臉上的笑意更盛,連忙叫于盛將鹽船全部開往京都,馬不停蹄地運到新開的鹽號中。
這日下晌,十條鹽船便經由運河進了城,第二日早上,汪家新開的幾家鹽號里,便賣上新上的這些池鹽。
寶珠得知了這一消息,便徹底松了一口氣。
“姑娘,咱們接下來該怎么做?”梅香和蘭香是知情人,情知寶珠為著此事殫精竭慮,殊為不易,如今事情終于做成,頓時一臉期待地望著寶珠。
寶珠心情很好,大事已定,接下來要怎么做都隨自己心意,葉家這里的官司也可以順勢完結了。
“接下來么,自然就該叫汪東城嘗一嘗觸犯律法的苦果了……可惜黃老大走的急,竟沒能給他送個行,少不得叫三叔以后再致謝了,反正也是他的熟人。”
這件事能做成,多虧了黃發。
私鹽販子做到這種以假亂真的地步,也是能耐,難怪三叔要與之結交。
寶珠不禁感嘆,三叔暗中也做了不少事啊,怪道前世葉家傾覆,三叔還能護住妻兒呢。
想到三叔為了葉家,在府衙大獄也住了不少日子了,寶珠便道:“梅香,叫你哥哥去找段先勤,叫他將賬冊拋出來吧。另外好生打點京府衙門行刑的差役,別叫他們將我三叔打壞了。”
梅香答應著去了,寶珠則去了壽寧堂,這些日子她多在這里度過,如今家里的事情就差最后一哆嗦,希望別把老太太嚇著了。
如今的老太太,已經夠憂心的了,整日擔驚受怕,完全不像她以前的鐵血作風。
然而怕什么來什么。
這日葉義神色灰敗地前來回報,說府衙的人竟在原來邱世韜掌理的那家店中查出了問題,府尹大人要傳喚老太太,聽說是要受罰。
“這可怎生是好?”這回廖氏沒說話,她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倒是齊氏先開口了:“老太太的身體,怎能進府衙呢?若要受刑,老太太怎挨得住?”
“這可是府尹大人的意思,就是不能去也得去啊!且府尹大人看在老太太身體孱弱的份兒上,說不定還能多加體恤一二呢。”廖氏自覺聰明地想。
這回別說齊氏寶珠了,就連金珠,也忍不住抬頭看了她母親一眼,她娘現在怎的越來越蠢了。
官府辦事,管你是誰?
還多加體恤?別被人說倚老賣老再給打一頓就好了。而祖母挨打,且不說顏面如何,就是身體也受不住啊!
寶珠狀似困惑地道:“府尹大人為何非讓祖母去府衙呢?二叔不是還在家中?”
齊氏沒說話,廖氏忙道:“你二叔又不管事,府尹大人要罰,也罰不到他啊……”
這話說的眾人更是忍不住側目。
葉義不管事這說法,本是說給府尹大人聽的,難道他在葉家真的不管事嗎?
被眾人齊齊逼視,廖氏也有些訕訕,但想到打板子,她就不愿意讓葉義出頭。
萬一真的打死了,可怎么辦?她可不想做寡婦。
正說著,葉義已經從外頭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少年,一個葉青玉,一個葉白玉,三人面上的神情都不大好看。
他們是去衙門打探消息并走關系去了,不過,看來應是不大順利。
這下子,屋內一群老幼婦孺的心都吊了起來。
“老太太還沒醒呢?”葉義雖然心中煩亂,但也還撐得住,見眾人在座,獨不見老太太,便問了一句。
“是啊,我們也不敢打擾,這不都還在等著嘛。”廖氏瞥了齊氏一眼,有些埋怨地道。
她本來是想叫人將午睡的老太太叫醒的,但齊氏寶珠都攔著不讓,她也沒辦法,只得坐在廳堂中干等著。
葉義聽了,也沒說什么,只點了點頭,便在另一側坐了下來,葉青玉和葉白玉按著序齒也都坐在下首。
廖氏心急地問:“到底怎么個說法,你倒是說啊!”
葉義本想等老太太醒來一起說,見對面一干人都巴巴地望著自己,只得道:“治中大人說,孫大人之前一直對葉家心存好感,但沒想到還是查出了問題,他很生氣,這才要傳老太太……要不然,怎會這般不客氣呢,孫大人一向是和氣的。”
葉義說的有些四六不著,但眾人還是都聽懂了,金珠便問:“那……傳了老太太,真的要打板子?”
這又是眾人關心的一個問題,葉義卻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走神,好一會兒才道:“是,聽說,是五十板子……”
“五十?那豈不是要打死人了?”廖氏忍不住驚呼道。
“打死就打死!老婆子一把年紀了,早也活夠了!”伴著一聲氣弱的沉喝,老太太被人攙著從里頭出來了。
一直沉默的葉青玉卻站了出來,一撩袍子跪在了廳堂中間,正對著老太太:“孫兒愿意代老太太跑這一趟,請老太太允準。”
老太太冷厲的面孔上閃過一絲欣慰,卻沒說話,只抬眼望去,看的卻是葉二叔的方向。
葉義之前被家法的傷還沒好,見老太太看過來,他頗有些不自在,背上的傷痕也好像作起痛來,再想到那五十板子,他忍不住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