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老太太的目光中,葉二叔還是硬著頭皮跪了下來:“母親,這事合該兒子去,兒子愿意代母親去受罰。”
話雖然有些干巴巴,但意思沒錯,老太太臉上的神色這才緩了下來。
唯一在座的葉白玉,這下也坐不下去了,只得也跪了下來:“孫兒也愿意代祖母挨板子。”
老太太還沒說什么,另一側的廖氏卻焦急的不行了,就連葉義她都舍不得叫他去受罪,更別說自家的寶貝兒子,她就更舍不得了。
“白兒說什么呢,你還小呢,身子骨都未長成,怎能挨那個……”廖氏忍不住說道。
不過老太太這回倒是沒故意給廖氏難堪,她順著廖氏的話,也道:“白哥兒起來吧,你上有父兄,這種事也輪不到你,不過,你需得記住,我葉家的兒郎,不能做那等貪生怕死畏縮不前之輩!”
老太太的話擲地有聲,仿似意有所指。
葉義聽在耳中,只覺得面紅耳熱,頭也垂的更低,只一個廖氏,仿似未覺,仍舊理直氣壯的。
攔住了葉白玉,老太太又看向了葉青玉,卻是怒道:“青哥兒,祖母是不是說過,叫你別為家里操心?現在你跪在這兒,是不是又向上峰請了假?”
葉青玉無甚好反駁的,他的確是專門請了假,便低著頭沒說話。
老太太頓時氣急:“你現在長大了,連祖母的話也不聽了是不是?”
葉青玉抿了抿唇,卻不知該如何辯解,寶珠連忙上前扶住老太太,替哥哥申冤:“祖母莫生氣,大哥用心總是好的,且大哥心中憂慮,只怕在翰林院也坐臥不寧,還不如請假回家的好,免得出了錯,豈不是更要挨上峰的罵?更何況,咱們家中有難,若大哥還是一副無事的樣子,照常去上差,落在那等刻薄人的眼中,還道大哥是出門躲清閑去了,叫人知道了,也對大哥不好不是?”
葉青玉也的確正是這個考慮,只是此間人多,對著老太太他也說不出來。
寶珠說的合情合理,老太太點了點頭,這才罷了,只是她也不許葉青玉摻和這事,便道:“你妹妹說的有道理,既然是這樣,你也起來吧。家中的事,也輪不到你。”
其實葉青玉是官身,若真的去了,府尹大人未必會打,只是到底對他的名聲有損,且萬一府尹大人真個打了,那以后葉青玉在翰林院里還怎么做人?萬一打壞了,仕途都要完蛋了。
所以老太太是絕對不會叫葉青玉去挨罰的。
那便只剩了一個葉二叔。
寶珠忍不住想,自家老爹是個貪生怕死的,聽說家里出事,連家都不敢回了,倒叫今天的老太太少傷一份心。
“老二,你也起來吧。”老太太先將葉二叔拉起來,便也不看他,轉身坐了最上首。
“府尹大人說了,要罰家主,這一趟,我是不去不行了。”葉老太太說完,見次子明顯有些松了一口氣的模樣,頓時心中失望,才五十板子,就嚇成了這樣?
“你們什么也別說了。”老太太攔住了欲開口的齊氏和寶珠,“我意已決,就這么著吧,阿袁,收拾收拾,咱們這就去見府尹大人。”
袁媽媽應了一聲,先去安排了,葉義又站了出來:“母親,兒子陪著您去吧。”
這回老太太沒有拒絕,只是拒了葉青玉和葉白玉同樣的請求,只肯帶著葉義一人,搞得廖氏心中又緊張了一回。
很快袁媽媽便將一切安排妥當了,老太太上了車馬,葉義護衛在旁,一行人離了府,廖氏齊氏一干人等,只得懸著心回了各自院中,等著最后的結果。
等啊等,直等到晚飯時分,老太太同葉二叔,并躺著進門的葉三叔,一道回來了。
齊氏一看見躺在馬車中、渾身是血的葉三叔,頓時哭成了淚人。
華珠也傷心的直掉眼淚,兩歲的小康玉看見娘親姐姐都哭了,頓時也“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然而這哭聲卻不損葉家的輕松氛圍,老太太被人攙扶著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見到這一幕,卻只是笑了笑,便叫人將葉三叔直接拉到他院子里好生修養,齊氏并華珠康玉,也被她一并趕了過去:“你們一家子好好說說話去吧,哭完了,就高高興興起來,咱們家里的官司已經了結了,老三,以后就在家里好好歇著吧。”
老太太最后這一句,可謂語含深意,葉三叔還疼的滿頭是汗,齊氏也只顧看顧三叔,二人俱都沒聽到。
但其他人的反應,可就精彩了。
葉二叔面帶羞愧,雖然還有些不甘心,卻到底沒說話。
廖氏一臉驚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老太太說叫老三以后就在家里?那誰去支鹽?
袁媽媽等一些老仆卻看著三房一家人,面容隱現恭敬,寶珠便知道了,一定是祖母當堂承認了三叔掌理葉家的事,要不然,三叔能叫打成這樣?
好在回報也算豐厚,這件事簡直順利的超乎了寶珠的想象。
聽說官司了結了,葉家諸人都松了一口氣。
民不與官斗,恁憑葉家再大的家業,若那府尹大人成心生事,葉家也在劫難逃。
如今人都能平安回來,便是躺著回了,只要活著,沒殘,那都不算什么。
眾人齊聚芷蘭堂,先看過葉三叔,得知沒傷到筋骨,只是需要好好休養之后,便在老太太帶領下到了壽寧堂。
“好了,家里這些天不太平,你們也都跟著擔驚受怕了,如今都過去了,你們也別在我這里耗著了,都回去好好歇歇,晚上開家宴,去去晦氣。另外家中人等,也算是同葉家同甘共苦了,不能叫他們寒了心,老二媳婦,你下去清點名冊,并發放三月月錢以做獎賞,再開了庫房,每人做兩身鮮亮的秋衣,俱要好料子的。”
廖氏應了一聲,屋中仆婦便在袁媽媽的帶領下給老太太磕頭,熱鬧了一番,這才散了。
寶珠坐在雪翠軒中,等四個丫頭去壽寧堂磕頭回來,忙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打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