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義琢磨了一下也沒琢磨出來原因,只得同意結(jié)伴,二人各自心懷鬼胎,一路向碼頭而去。
此時葉禮和寶珠已經(jīng)坐在了碼頭旁的福緣來客棧,正商量著該如何分配二百萬斤鹽了。
因之前報的信兒是二百一十萬斤,所以老太太按照二百一十萬的量,給位于京都的六家鹽號都分派好了,如今得知少了十萬斤,自然得重新分配。
本來這屬于行銷的活,是葉二爺?shù)穆氊?zé),但葉二爺不在,自然就歸到了老太太這里。
老太太自從病了一場之后,身體就不好了,她又坐了半日的馬車,葉禮和寶珠便不叫她煩神,二人商量著準(zhǔn)備改好了,再叫老太太過目。
老太太坐在一邊,笑呵呵地看著三子和孫女忙活,就在這時,外頭人來報,葉二爺來了。
老太太頓時一愣:“二郎來了?”
這一忽兒的功夫,葉義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他也顧不得擦汗,便跪下來給老太太請安:“娘,兒子來了。”
老太太雖然心下狐疑,但見到了二兒子,心里也高興,忙親手將葉義扶了起來,還掏出自己的手帕子給他擦了擦汗:“二郎騎馬來的?看這一頭的汗。”
葉義有些怔愣,實在是老太太這個娘親,從他記事起就沒這么溫柔過,這回聽說老太太病了一場,他也沒大當(dāng)回事,沒想到老太太竟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還真叫他有點接受不了。
葉禮和寶珠便扔了手里的活上前見禮,兄弟叔侄見過之后,葉義開門見山地道:“三弟,這回多虧了你支來了鹽,你辛苦了,這些分派的小活就別干了,交給二哥,你和寶珠陪著娘歇一歇去吧。哦對了,曹家二小子也來了,還在外頭等著。”
老太太一聽,下意識地瞥了寶珠一眼,寶珠卻有些莫名其妙,祖母這一眼是什么意思?難道還以為曹冠霖是來看自己的不成?
葉禮本也有些疑惑,但細(xì)心的他看到了老太太那飽含深意的一眼,頓時有些猜著了,不免也看了侄女一眼。
寶珠:“……”
祖母看就看吧,怎么三叔你也學(xué)祖母?
葉義也不傻,見老娘和三弟都有點不對勁,他腦中靈光一閃便想到了某個可能,頓時也顧不上搶活了,張口罵道:“好啊這個臭小子,我說他怎么無事獻(xiàn)殷勤,原來是……”
“二郎!”老太太及時打斷了葉義的話,罵道:“不可胡說。”
葉義只得閉上嘴巴,但心里和眼里的罵聲卻一直沒停。
曹冠霖個臭小子,毛都沒齊的時候就愛眠花宿柳,如今看著葉家姑娘長成了,就要來動腦筋,做他的春秋大夢!
老太太卻不理他,只吩咐旁邊的人:“快請曹二公子進(jìn)來。”同時還攆了葉二叔:“二郎,你不是來干活的?還杵在這里干什么,快去!”
葉義瞪了瞪眼,方才還興味盎然的活計,現(xiàn)在卻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了。
寶珠無奈地看了二叔一眼,再看三叔,卻見他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竟一點影響也沒有的樣子,心里有些感慨。
三叔作為庶子,這些年肯定過的不容易啊。
就如大哥葉青玉。
因此,怎么能叫這家主之位落在三叔的手里,看來她還得好好計劃一番。
絲毫不知自己已經(jīng)被罵過一回的曹冠霖,恭恭敬敬地隨著從人走了進(jìn)來,對著葉老太太一揖到底:“冠霖請老太太安,祝老太太身體康健,順心如意。”
葉老太太看著底下格外恭敬的俊美青年,再想到葉禮之前感激他及時援手的話,心中有了計較,忙道:“二公子快快起身,論起來你是年首,又是我葉家的恩人,何必行此大禮?”
曹冠霖卻微微一笑,一雙桃花眼掃向一旁亭亭玉立的少女,口中道:“老太太此言差矣,不在會館,冠霖便是晚輩,晚輩給長輩請安,不正合乎規(guī)矩嗎?”
葉老太太也笑了,若是這曹家二小子沒有那些狎妓宿娼的爛事,倒不失一個孫女婿的首選——年紀(jì)輕輕的竟已這般老成,就連她膝下三子都俱有不如,這般能干,若寶丫頭嫁過去,不怕沒有榮華富貴可享。
但女兒家過的好不好,光有榮華富貴可不成,偏在這剩下的一點上,葉老太太無法確定,畢竟這曹冠霖,前科太多啊。
就連二郎都反對,可見此人以前行事定然毫無顧忌,若以后他要反悔,繼續(xù)花天酒地,寶丫頭又該怎辦呢?
曹家和葉家畢竟是同鄉(xiāng)兼世交,若寶丫頭以后過得不好,難道葉家還會為了寶丫頭同曹家翻臉不成?
自己當(dāng)家時,自然是可以的了,可若自己沒了呢?
寶珠不知道一忽兒的功夫,老太太心里已經(jīng)想了這么多,她靜靜地站在一旁,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那一道灼熱的視線,頓時抬眼看了過去。
曹冠霖生的不錯,兼且養(yǎng)尊處優(yōu)又早早掌了家族大權(quán),神情間頗有些睥睨之色,就是那一雙桃花眼太艷了,仿佛含盡了三月的春光,隨便一瞥都帶著無限的柔情,這樣一個多情種,必然會叫無數(shù)女子傷心失望罷。
寶珠可不以為自己會是特殊的那一個。
所以,誠如上一次她同老太太說的那樣,還是算了吧。
這個艷福,她消受不起。
若曹冠霖知道自己特意跑來一趟會激起這么多反效果,想來……他也還是會來。
無他,葉家這位長孫女,太過出色了。
曹冠霖見過無數(shù)美人,若論容貌,似葉家大姑娘這般出色的,自然也有,可都比不上葉家大姑娘這樣鮮活大膽又寧靜淡泊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在她的身上仿佛融為了一體,便似冬日里熱鬧的梅花和夏日里月夜的幽曇,可以笑傲寒風(fēng)也可以獨自芬芳,就是不會嘩眾取寵。
曹冠霖一瞥之下已經(jīng)覺得心馳神遙,自己這一趟算是來對了!
不為葉家出了一個傳臚,只為這葉家大姑娘本人,他也是賺了。
可惜你想的太美了,寶珠看著曹冠霖越來越亮的眼神,有些不悅了,此人還真是被那些美人寵壞了,似乎不覺得自己會得到拒絕?
曹冠霖的確是這樣想的,但是他眼力不弱,見寶珠對他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就知道自己方才莽撞了。
知錯就改,這是曹冠霖一個最大的長處,很快他就改變了策略,以子侄輩的模樣開始專心陪著葉老太太,雖然憑他曹家掌門人的身份,又是晉源會館的年首,已經(jīng)可以同老太太平起平坐了。
但曹冠霖就是有這么一項本事,說低頭就低頭,一點也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