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看著她這般受傷的模樣,顧煦同樣心如刀割。
在她的眼里,他就是那樣一個人么?
看著她痛苦,卻會有成就感?
將她留在身邊,只是為了讓她看自己和陸曼晴恩愛?
也對,顧煦心中苦笑。他做出的事,在染染看來,太過無情了吧。
分明,她給了他信任。
可是他現在,只有辜負她的信任,別無選擇。
抬手,顧煦想替蘇染染擦去眼淚。
“別碰我。”像是極度厭惡。蘇染染打開了顧煦的手,收斂了情緒后,冷冷地道:“去辦手續吧。”
看得出,她今天,是鐵了心要離這個婚。
顧煦勸說不成,無奈之下,只得跟著她走進去。
本來就是一念之間做的決定,顧煦又是被蘇染染突然叫過來的。
因此,關于眾多財產分配等問題,自然都毫無商議。
“我什么都不用。”蘇染染搖了搖頭,面對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直截了當地道:“我只想和他解除婚姻關系。”
什么都不用,才能徹底擺脫過去,徹底甩掉所有有關這個人的回憶吧。蘇染染在心中想。
糾纏了這么久,終于,看到了盡頭。
“染染!”顧煦像是看一時發了脾氣的小孩子般,沉聲提醒蘇染染:“什么都不用的話,你……”
“我以后怎么樣,不勞煩顧總牽掛。”不待顧煦說完,蘇染染便打斷了他的話。
蘇炳國是什么樣的人,顧煦再清楚不過了。就算蘇染染一無所有,他也不會讓這個女兒進家門,指不定還要雪上加霜地嘲諷怒罵幾句。
染染是脾氣上頭,任性出氣,他不能一味地陪著。要是真隨了蘇染染的話,出了這門,顧煦更不放心她會去哪兒。
“財產的相關問題,我們以后再慢慢計量。”放緩了聲音,顧煦柔聲哄道:“染染,等你想清楚,再告訴我。”
“我想的很清楚。”想到昨晚,他還留宿在陸曼晴那個女人那,一定也是甜言蜜語的哄著。
結果現在又是這樣一副假惺惺的模樣,好言好語地來哄勸自己,蘇染染心中更加覺得厭惡。
這樣的給予,她不需要。
她只想逃離,想要什么都不帶的逃離。
徹底的,和身旁這個人擺脫關系。
“先把離婚協議簽了。財產的事,一時急不得。”語氣有一絲無奈,顧煦將離婚協議書遞到蘇染染面前,嘆了口氣道。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蘇染染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那般不假思索的模樣,看的顧煦又是一陣心痛。
他們之間,曾經,也經歷了那么多風雨。可是,從來沒有想過離婚。
甚至,在最早,他誤會她,自己母親不喜歡她的時候。他都沒有想過,兩人會有這樣一天。
至此,兩人的夫妻關系,也算徹底結束了。
顧煦有那么一瞬,總覺得不真實。
干脆利落地起身,蘇染染再也沒有看顧煦,轉身朝民政局的門外走去。
“你現在去哪?”猶豫了一下,顧煦還是追過去,攔在蘇染染面前問道。
“顧先生,我們現在,好像沒有關系了吧?”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在蘇染染心中涌起。真好,從此以后,她再也不用背負顧太太這個名聲了。
身邊的人,也不會因為這個身份,被她連累了。
“你今天應該去醫院復查。”顧煦依舊沒有讓蘇染染離開,不為所動地說。
眼中劃過一絲訝異,蘇染染像是驚訝顧煦如何知道的。不過,僅僅是一瞬,她便神情恢復如常:“顧先生,用不著您費心。”
她一口一個“顧先生”,仿佛把自己和顧煦拉開了很遠很遠的距離。心頭沒由來的一陣煩悶,顧煦依然耐住了性子。
畢竟,在蘇染染的角度,她一直以為,哪怕是自己病危之際,顧煦都沒有去過醫院。
這么絕情的人,現在來關心她病情,的確顯得可笑。
“我的確不該再過問那么多。”耐住了情緒,顧煦緩緩道:“但我想提醒你,蘇墨年紀還小。你不把自己病情當回事,再拖垮了身體,對蘇墨來說,也是傷害。”
要不是兩人之間現在的隔閡,面對她這樣尚未痊愈就到處亂跑的行為,顧煦早二話不說就將人抱回醫院了。
蘇染染微微變了神色。想到蘇墨每天放學,不顧功課的去陪自己;想到自己病重時蘇墨那般害怕大哭的模樣;想到母親的去世,對蘇墨而言,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沖擊和陰影。眼下要是自己有什么意外……
顧煦,果然一直那么清楚,她的軟肋在哪。
冷冷地瞥了顧煦一眼,蘇染染轉身打車離開了。
站在她原先等自己的地方,顧煦一直到那個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還沒有離開。
過了許久,顧煦接到了下屬的來電。
“顧總,太太已經回病房,剛剛和醫生去復查了。”
“嗯。”顧煦應了一聲。只要她平安回去,還愿意接受治療,他的心也能放寬些許。
“以后,不用叫她顧太太了。”頓了頓,顧煦親口吩咐屬下道:“直接喊蘇小姐吧。”
他的手中,還拿著那份離婚協議書。像是一遍遍地提醒著他,某種意義上,他們之間,的確,已經沒有了關系。她和顧家,也沒有任何牽連了。
“顧,顧總?”下屬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顧煦已經掛了電話。
坐進車內,顧煦原本是想回公司的。可是,幾乎是思想不受控的,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來到了蘇染染住的醫院樓下。
站在醫院外,顧煦仰頭,一眼便看見了蘇染染住的病房。
她拉了簾子,從玻璃窗邊,根本看不見什么。
天空淅淅瀝瀝的,忽然下起了小雨。頃刻間,在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變成了傾盆大雨。
路邊擺攤的人都是連忙收起貨物,來往的行人更是以手作傘,擋在頭上飛跑躲雨。
只有顧煦一個人,依舊站在原地。
任憑大雨淋濕了價格不菲的西裝。
淋濕了全身。
淋濕了那張離婚協議書。
他依舊,怔怔地,看著蘇染染住的病房方向。
目光像是如何,也離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