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地靠在躺椅上，顧煦揉了揉太陽穴，覺得一陣昏沉。

蘇染染那般絕望的目光，還浮現在他的眼前。

耳邊，隱約還能聽見蘇染染的質問。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啊？”

“我認識的顧煦，不會這樣做的！”

從做出選擇，想要保住染染性命的那一刻起，他也就猜到，會有這樣的一天。

可是現在，他的心，真的好痛。

多日來的疲憊不斷侵襲著。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經不住。不知什么時候，顧煦就這樣倚靠著，在辦公室，沉沉睡去。

夜色已深。

“你今晚，還準備在辦公室過？”陸曼晴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這些天，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陸曼晴不讓顧煦回去，除非回她的家。顧煦就一直不為所動地留在辦公室，把所有情緒發泄在工作中。

沒有應答。陸曼晴走上前，才發現顧煦睡著了。

這么久，在陸曼晴記憶中，顧煦還是第一次，睡得這么沉。

平常，總是格外警惕的。

走到顧煦身旁，陸曼晴注意到，顧煦的手機，恰好就擺在一旁。

拿起手機，陸曼晴看著密碼鎖，若有所思。

顧煦的生日，不對。

蘇染染的生日，也不對。

定了定神，陸曼晴將顧煦和蘇染染的結婚日期，輸了進去。

手機屏幕在一瞬亮了，果然打開了。

還真是……陸曼晴心中有幾分苦澀，又覺得好笑。

他的一切，果然，都是和蘇染染有關的。

哪怕，密碼設的簡單，也要選擇這個。

在電話簿中找到了蘇染染的號碼，陸曼晴又看了眼顧煦，拿著手機掩上門離開了。

顧煦？渾渾噩噩間，蘇染染看見了顧煦的來電。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她就想接。

可是，手指停在接通鍵上，蘇染染隨即清醒過來。

自己現在接這個電話，意義又在哪里？

顧煦，是想和她解釋；還是想提出斷絕關系？

無論是哪一種，對蘇染染而言，都已經麻木了。

她的心，早就被傷透了。

手指微微偏移，按了掛斷鍵。蘇染染正準備將手機放回床頭，居然又一次響起了。

像是不接通，就會一直響下去一般。

咬了咬唇，蘇染染終于選擇了接聽。

“蘇染染，”意料之外的，并不是顧煦的聲音，而是陸曼晴。

“你所有目的都已經達到了，還想怎么樣？”蘇染染盡力平復的語氣中，依然藏著怒意。

“沒什么，”陸曼晴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有幾分得意：“我只是想告訴你，顧煦現在在我身邊。”

“他睡著了。”

蘇染染心中一陣絞痛。

陸曼晴知道，自己這番話，一定會被蘇染染理解為另一個意思。

她會認為，顧煦現在，都是和陸曼晴一起過夜。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親密到了極點。

“都不關我事了。”蘇染染聲音很輕。

“你既然知道，一切都和你沒有關系了。”陸曼晴加重語氣強調道：“那么以后，都不要來找顧煦了。”

蘇染染掛斷了電話。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感覺到掌心都是濕潤的。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為顧煦流了多少淚了。

也許，該做個了結了。

一個念頭在蘇染染腦海中出現。

如果說曾經，這個念頭就出現過。那么最近顧煦的態度，以及今晚陸曼晴這通電話，更讓她堅定了這個決定。

離婚。

陸曼晴將通話記錄刪除后，手機鎖上，輕手輕腳地進了辦公室，顧煦還依然在睡著。

將手機放在原來的位置，陸曼晴轉身離開了。

一切都像不曾發生過一般。

第二天一早，蘇染染沒有接受醫生安排的復查，而是直接來到了民政局。

“顧煦，”站在風地，蘇染染撥通了顧煦的電話：“我們離婚吧。”

“染染？”正準備召開會議的顧煦，神色陡然一變，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你說什么？”仿佛不敢相信般，顧煦呢喃道。

“我們離婚吧。”蘇染染又重復了一遍，聲音很是堅定：“因為，我們都累了。”

“離婚后，我們就再也沒有關系了。你想娶陸曼晴，也沒有阻礙了。”

“我也不會再追究陸曼晴，就算她做了那么多令人發指的事情。可是，如果你要護著她，”蘇染染苦笑了一下，道：“我會順了你的意。就當是你一次次幫了我的報答吧。”

“以后，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蘇染染，你在說什么傻話？”眾目睽睽下，顧煦幾乎是吼出來的。顧不得手中的文件，顧煦徑直離開公司，去了停車場：“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他害怕，染染會做什么傻事。

“民政局。正好，你過來吧。”蘇染染聲音中多了幾分哽咽，卻依舊沒有改變選擇。

“染染，別這樣。”驅車疾馳而去，顧煦遠遠地，便看見了站在路邊的蘇染染。

他恍惚間想起，幾年前，兩人來這里領結婚證的時候。

當時，因為心存誤會，他們彼此間，也是如同陌生人一般，全然沒有新婚夫妻的歡喜。

兜兜轉轉，竟也過了這么久了。

終究，他還是抓不住，還是要放手了么？

“你來了。”看見顧煦的那一刻，蘇染染仿佛平靜了不少。轉身，蘇染染就朝大門里走去。

“我們快點把手續辦了吧。以后，就兩不相欠了。”

“蘇染染！”顧煦驀地抓住蘇染染的手腕，一下被她給氣笑了：“兩不相欠？蘇染染，我們之間的糾葛，還能算得清么？”

誰是誰非，誰欠誰的更多。別說旁人，就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

“那你要我怎么樣？”蘇染染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掙開顧煦，脾氣也上來了：“是你選擇了陸曼晴，為什么還不肯給我自由？”

“我要這個顧太太的位置，有什么意思？”

“看你和陸曼晴秀恩愛么？”

“忍受別人譏諷的眼光，甚至是被你的屬下嘲諷，說我只知道給你帶來麻煩么？”

“顧煦，你到底有沒有心！還是說，看著我這么痛苦，你很有成就感？”

“算我求你，放我離開好不好？對我們彼此，都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