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頭不是要走嗎？讓她趕緊帶她朋友走。再不走，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往外趕她們。”

方母說話向來沒有顧忌，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聞言，唐婉看向她，眸光微冷。

這次瀾瀾突然要出去，大概很大部分原因在于她。

唐婉扯了扯嘴角，只是不等她開口，一道聲音突然從樓上傳來，“不用你趕，我自己可以走。”

是方瀾。

她穿了件長裙站在樓梯處，面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

而天天被她牽著，乖乖站在她身旁。

方老爺子看見他們，略顯渾濁的眼底極快地閃過一抹不自然。方母眼里則盡是得意。

不過唐婉注意力全都在方瀾身上，并沒有看到這一幕。

“怎么這么快出院，身體好了嗎？”唐婉立刻走過去，扶住她。方瀾的氣色實在太差了，她都怕她下一秒會栽倒。

不過方瀾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催她趕緊離開，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這里多待。

唐婉識趣地沒再多問，扶著方瀾，拉著天天走向門口。

“瀾瀾。”方老爺子在他們即將走出門口的時候喊了一聲。

方瀾停下腳步，卻沒回答也沒出聲，更沒像平時那樣跟他撒嬌。唐婉代替她問道：“您還有什么事嗎？”

“天天是左家的孩子，他們過年肯定要把孩子接走的。”方老爺子就差直接說把孩子留下了。

方瀾苦澀地笑笑，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拉著天天就走。

等他們走出去后，唐婉才說道：“天天是瀾瀾跟盛國安的孩子，跟他們左家有什么關系？”

方老爺子那句‘天天就是左家的孩子’卡在嗓子口，最終還是沒說出去。

而這功夫，唐婉已經離開。

“爸，你就讓她們這么把天天帶走了，那左家來這邊接人怎么辦？”方母不滿道。

方老爺子神色復雜地嘆了口氣，“這件事另說吧。”

“又是另說，你就會偏心那個臭丫頭！”方母臉色一沉，轉身氣沖沖往樓上走。

她的小丈夫早就習慣了這個，趕緊去追。

而此時，唐婉已經跟方瀾、天天走到了簡明澤車前。

方瀾自尊心強，在家中就是再憋屈，也不想被唐婉以外的人看見。唐婉了解她的性子，所以進去時，讓簡明澤在車里等著。

此時見他們過來，簡明澤沖唐婉扔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她沖他搖了搖頭。

他便沒有再問，只是打開車門，等他們進去后，坐到駕駛座開車。

“我明天就去簡家了，不如你帶天天先去我租的房子那兒？”唐婉問道。

瀾瀾零花錢很多，但因為他們家里關系過于復雜，方老爺子總擔心她離家出走，不允許她在外面置辦房子。

她一向聽他的話，乖乖照做。

方瀾平時即便遇到再大的事，也是笑著的，但她這次只是死氣沉沉地點了下頭，連話都沒說。

唐婉張了張嘴，沒出聲，最后只是拿出點零食遞給天天。

可天天跟思思完全不是一個性子，小丫頭每次見到零食歡天喜地，天天冷酷地拒絕了。

三人很快到達唐婉租住的房子那兒。

房子兩室一廳，一間唐婉住，一間簡明澤住。唐婉直接讓他們把行李箱扔到她房間。

簡明澤也知道他們閨蜜倆有話要單獨說，在提醒唐婉明天記得去簡家后，他就告辭離開了。

“介意把小磊一起叫來嗎？”方瀾說道：“我過年大概也就能跟你們一起過了。”

“你是找機會想讓我跟小磊和好吧？”唐婉一語道破她的目的。

方瀾沉默，默認了。

“還是別了。”安浩已經告訴唐婉，那些照片都是真實的，“我這幾天……我最近都不太想見他。”

平時都是唐磊拒絕，這次換成了唐婉，而且她這次對他的態度明顯變了。

方瀾有些詫異，“你們這是——”

“別問了瀾瀾。”唐婉不大想說。

有些事，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方便說。

晚上，兩人加上天天，圍在一起吃火鍋。唐婉跟天天喝熱水，方瀾非要喝酒。

“你身體不好，還是不要喝酒了。”唐婉想奪走酒杯，卻被方瀾閃開了。

“這病從出生時候就跟著我，我有分寸。”方瀾又恢復成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只是臉上的笑怎么看怎么像是面具。

唐婉今天看到她死氣沉沉的模樣時，就覺得很難受，但看到她這么笑，心里更難受。

她端起熱水喝了一口，沒再阻攔。

也許喝醉了，會讓人好受一點吧。

天天再怎么說也是個小孩子，吃完飯就困了，唐婉把他抱去臥室。給他蓋被子時，她突然想到：如果她的孩子沒死，差不多也該這么大了。

她眸子黯了一下，給天天掖好被子出門。

方瀾正一杯杯喝酒。

吃飯前，她特意下樓買了白酒。

唐婉見她臉都紅了，有意組阻止，只是她還沒出聲，方瀾便拿著酒杯沖她笑道：“要么陪我喝，要么看我喝，只有這兩個選項哦。”

“……吃點東西，不然容易胃里難受。”唐婉給她夾了幾筷子菜。

方瀾用力搖搖頭，一杯酒很快進肚。

再好的酒量，也禁不住這么喝，況且方瀾身體不好，平時不怎么喝酒。

她沒喝幾杯就醉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眼底痛苦和絕望交織，看著就讓人難受。

唐婉也沒問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抽出紙巾，一張張遞給她。

“你怎么……不問？”方瀾醉眼朦朧地望著她，舌根都有些硬了。眼淚順著她臉頰往下掉，她也只是胡亂擦了擦。

見此，唐婉直接將抽紙遞到她懷里，“你喝酒之前，不讓我問。”

“是是嗎？”方瀾說話有些磕巴，眼底含恨，又染著無限痛苦，“你別怪……怪我不跟你說，太丟人了。”

她說完，又重復了兩遍太丟人了。

“你喝醉了。”唐婉把天天放簡明澤房間了，想讓方瀾睡她房間。

只是她剛要去扶方瀾，便被后者拂開了，“寶貝兒，你你不知道我這幾天經歷了什么，你……絕對不知道……”

她說到這里，止不住大笑，卻有眼淚不斷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