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培忌憚封牧，但不怕封堯，此刻被后者這么吼，他惱羞成怒吼了回去。

兩人唇槍舌劍，互不相讓，封恬皺眉聽了幾句，也加入了他們。

封牧心已經夠亂了，他們還在這兒吵吵，嚷嚷得他頭疼，“都給我滾出去！”

他很明顯心情不好，三人立刻噤若寒蟬，而后不情不愿走向門口。

只是走到門口時，封堯停下來，勸道:“二哥，反正唐婉生前，你也對她不好。她現在都死了，你就不要糾結那么多了，做給誰看？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你……”

嘩啦！

封牧抓起一個水杯砸向他，他快速躲開，杯子在地上碎成很多塊。

封堯雙手抱著自己，心有余悸，“你發什么瘋啊，二哥？本來就是事實，你還不讓說了？你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帶小三跟私生子，哦，別人的兒子，整天在唐婉跟前晃悠，還逼她……二哥！”

他每個字都在戳封牧的心。

封牧喉結動了動，那股血腥味沒壓下去。他噗地吐出一口血，面上頓時一片煞白。

“二哥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啊！”封堯被嚇到了，趕緊過去扶住他。

封恬跟董培也被嚇住了，一個立刻跟過來，一個猶豫要不要上前。

“滾！都滾出去！”封牧擦了下嘴角的血，脖子上青筋擰起。

“好好好，我這就走二哥，你別生氣！”封堯不敢再刺激他，拽著封恬往外走。

董培則再三猶豫，支支吾吾道:“封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要、要不是我，你指不定什么時候才知道蔣曉曉真面目，所以你看能不能……”

他還沒說完，封堯跟封恬便上前，一左一右拽住他，拖著他往外走。

隨著門關上，房間總算安靜下來。

封牧抽出紙巾，擦了下嘴角的血，只覺得心中如同萬千蟲蟻在啃噬一般。

他以前一直在刻意回避假如他誤會了唐婉怎么辦，而此時，他卻不得不承認——

事實遠比他想象得還要殘忍。

封牧腦中閃過曾經的無數片段，似乎不管發生什么事，他都在懲罰唐婉。有時候，他甚至連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便去叱責她。

這些回憶一段段堆砌在一起，而后倏地碎裂，化為無數鋒刃，毫不留情地刺向他的心臟。

封牧腿有些軟，身子踉蹌了一下，他扶著墻面才勉強站穩。

這時，手機震動聲突然響起。

他僵硬卻又期待地轉過頭，看見來電顯示后，又麻木地收回視線。

是公司的電話，應該又是催他回去處理工作的。

他這么多天沒回去，肯定有不少工作等著他處理。

可他不想走，他想等著唐婉來探望他。

但他曾經做了那么多錯事，她之前甚至恨不得殺了他，又怎么會來看他呢？

封牧自嘲地笑笑，按著心臟走出病房。

封堯他們三個還沒走，就在門口觀望，見他出來，他們齊刷刷看向他。

對此，封牧只當看不到。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電梯的方向，希望里面能走出來他想見的那個人……即便他知道這是白日做夢。

滴。

電梯到達，緊接著噠噠兩聲高跟鞋聲響起，走下一個妝容精致的嫵媚女人。

有那么一瞬間，封牧覺得自己眼睛看花了。他眨了下眼睛，視線中的人沒消失，反而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封牧瞳孔中倒映著她的身影，第一次知道緊張兩個字怎么寫。

他不大自然地整理了下衣服，開市侯慧這些天胡子拉碴，看上去每個人人樣。

但她都來看他了，證明她關心他。

他看上去狼狽一些，她是不是會心軟？

封牧腦中閃過萬千想法，還反復斟酌了下第一句話說什么比較好，但唐婉連看都沒看他，越過他就往前走。

“你去哪？”封牧轉身，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有汗，讓唐婉覺得不舒服。她用力掙開了，“我去哪兒 似乎不用跟你匯報吧。”

她冷漠的樣子讓封牧覺得難受，他習慣性地想要叱責，卻在話即將脫口而出時想起來，她才是受害者。

“你……不是來看我的嗎？”封牧艱難道。

聽此，唐婉笑了。她撩了下耳邊的碎發，微挑眉梢，“我吃飽了撐得沒事干，來看望仇人？”

她說得風輕云淡，對封牧來說卻重似千斤，壓得他喘不過氣。

“怎么，不高興，又想發脾氣啊？”唐婉嘲弄道。

封牧攥攥拳，想說不是，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她便譏笑道:“你也不用生氣，等你快死的時候，我肯定會來探望下你的。”

她盯著他，緩緩道:“畢竟你到底怎么死的，痛不痛苦，我比誰都想知道。”

封牧看著她眼底毫不掩飾的恨意，微張著嘴，這一刻像是失了聲。

唐婉扯了扯嘴角，沒再看他，毫不猶豫離開。

他看著她的背景，明明沒有多遠，卻覺得像

是隔了兩個世界。

“還以為他知道錯了，要悔改，原來是跟蔣曉曉還沒斷，又有了新小三。”封堯被惡心到了，沒心情再關心封牧的身體，徑直離開。

董培則以為封牧跟簡明澤白末是一伙的，也沒敢多待，憤怒無比卻灰溜溜地走了。

唯有封恬再三猶豫，留在原地。

“二哥，你還是回病房吧，走廊冷。”她說道。

封牧沒吭聲，片刻后，他突然轉身回病房。

封恬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就見他拿了手機跟大衣往外沖。

“你要去哪里呀？”封恬緊跟在他身后。

他沒理會她，只是沿著唐婉離開的方向快步前進。

走到一半，他剛好與牽著小文的唐婉迎面碰上。

“你來得剛好，喏，你兒子！”唐婉把小文的手遞到他跟前，“夫妻兩個都不管孩子，真有你們的！”

今天醫院電話打到唐婉那里時，她才知道這么多天都沒人管小文。

也不知道她上輩子造了什么孽，這輩子要替自己的仇人照看孩子。

小文隱約有種要被遺棄的感覺，他繃著小臉往后退了退，緊抱著唐婉的腿不放。

唐婉幾次拽他沒拽開，看著他有了淚光的眼，終究還是沒忍心。

而封牧卻連看都沒看小文一眼，這個孩子的存在，只會提醒他當初有多愚蠢。

他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唐婉，啞聲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