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恬就站在封牧身后,第一反應就是她聽錯了。
唐婉也是一樣的反應。
總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獨裁到剛愎自用的封牧,竟然也會說這三個字?
但緊跟著,封牧又說了一次,“對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錯,你想要我怎么彌補你?”
聽到前半句時,唐婉還覺得感慨,他這個人居然也有主動認錯的時候。但聽到后半句,她的眸色便沉了下來。
他毀了她跟她家人的人生,然后問她想要什么彌補?
呵,他是不是覺得有兩個錢,便什么都能解決?
封牧將她的神色變化收在眼底,吩咐還在發愣的封恬帶小文去他病房待一會兒。
換成前一段時間,小文在遇到自己不喜歡的事時,會大吵大鬧會發脾氣。
可他先是溺水,然后被獨自扔在病房將近一周沒人管,他不干再鬧了。
他乖乖跟封恬離開,只是一步三回頭,用眼巴巴的可憐的失落的彷徨的眼神看著唐婉,還帶著絲縷小心翼翼的討好。
就像當初的彎彎。
唐婉閉上眼,輕嘆口氣,然后睜眼,無奈道:“我跟你爹地說幾句話,一會兒去接你。”
“那我等你哦,白姨。”似是怕她后悔,小文說完,忙不迭地拽著封恬,催她走。
封牧的病房離這里并不遠,他們很快便開門進去了。
“急著趕走他們做什么?怕我不給你面子,讓你丟人?”唐婉收回視線,嘲諷的視線落在封牧身上。
他看著她渾身豎刺的模樣,心中頗不是滋味,“唐婉,你沒必要這么尖銳。”
“以前那些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已經知道了吧?”唐婉問道。
他點了下頭。
她冷笑,“你都已經知道了,哪兒來的臉再對我說教?我現在只是說一些難聽話,而不是拿刀子對著你,我就感覺自己已經很冷靜了。”
封牧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但還是忍不住道:“你想要我怎么彌補,我都可以答應。我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唐婉聽著他這話,覺得簡直可笑,“你現在要跟我好好談談了?那你害我家破人亡的時候,怎么不跟我好好談談?你把小磊送進監獄的時候,怎么不跟我好好談談?”
她的話壓得封牧幾乎抬不起頭,他數次張嘴,可喉嚨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
“我記得我當初想找你談的時候,你跟我說什么來著?那么多人排著隊等著見你,都未必能能到你一分鐘,你沒時間聽我那些廢話。你現在有時間了?”
唐婉面上帶著笑,可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
說完,她無意再與他辯駁,想要離開。
封牧伸手攥住了她的胳膊,盡量放低姿態,“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你,想要好好彌補你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喲,聽聽,我都不敢相信這是封大總裁說出來的話。”唐婉笑得酸澀,她等他這句對不起等了那么久,都沒等到。
而如今,她不想要了,他卻說了。
呵,老天爺果然愛玩弄人!
她這目光看得封牧不舒服,他下意識喝道:“唐婉!”
“這才低聲下氣多大一會兒啊,就忍不住了?”唐婉面含譏誚。
封牧被噎了一下,垂眸不語。
他剛剛只是……習慣了。
“我們中間隔著我爸媽還有我們兩個孩子,總共四條人命。等你有辦法讓他們復活的時候,再跟我談彌補的事情吧!”
唐婉冷冷剜他一眼,決絕離開。
封牧伸手,想要攔,但剛抬起來,便又放了下去。
如她所說,他們中間隔著四條人命。
他沒有那個臉。
唐婉去病房接小文,離開前對封恬說:“轉達你二哥,讓他記得接他兒子,我沒多余的精力幫他養兒子。”
封牧曾經為了小文跟蔣曉曉,掏心掏肺,如今卻也是說扔就扔。
他這個人還真是薄情得可怕。
唐婉一時心軟,帶小文回了她新租的房子,但真單獨面對他時,又覺得膈應。
她也知道之前那些事都是成年人之間的斗爭,小文只是被利用了,可她就是過不去心里那道坎兒。
“白姨,我吃得不多的,晚上睡覺也不用人陪。在我媽咪來接我之前,你可以收留我幾天嗎?”小孩子對人的情緒變化很敏感。
唐婉低頭看著他,“那你剛剛怎么不跟你爹地走?”
“我爹地知道我不是他親生兒子以后,就不喜歡我了。我、我有點怕。”小文支支吾吾道。
唐婉抿抿唇,沒再說什么。她簡單做了個清湯面,同他吃過以后,帶他去公司。
收購跟那家幼兒園后,她還有一堆事要做。她找了個下屬幫她看孩子,而她則處理工作。
小文待在陌生環境中,被陌生人照顧著,束手束腳,連大聲呼吸都不敢。
唐婉也發現了他的不自在,問他要不要去找他爹地。
“我找我媽咪可以嗎?”小文小心翼翼道。
他已經好久沒見到他媽咪了,有些想她。
唐婉對上他滿是期待的目光,話在嘴邊打了個轉,便變了,“我問下你爹地。”
剛好她得找借口讓封牧把蔣曉曉放出來,這就是很好的機會。
曾經她無比痛恨封牧和蔣曉曉利用孩子,可她現在也成了這種人。
“謝謝你,白姨,你真是個大好人!”小文兩眼亮晶晶道。
唐婉避開了他的視線。
好人?
呵,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就是好人兩個字!
唐婉給封牧打電話,他秒接。
當聽到她讓他放出去蔣曉曉時,他說道:“這件事我想跟你面談。”
“說了要彌補我,還沒開始彌補呢,這就又開始提條件了?”她面無表情道。
封牧態度比平時低上不少,可仍舊堅持。
他知道不這樣做,可能連她的面都見不到。
唐婉對他的做事風格并不驚訝,“好,面談也可以,我來定時間地點。”
“嗯。”這下封牧沒有異議。
簡明澤推門進來時,剛好聽到她最后一句話。他眸光閃了閃,走到沙發前坐下。
等她掛了電話后,他雙手撐在膝蓋上,掀起眼皮看著她,眉宇間隱隱染著不悅。
“你要去見封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