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蕓若,朗然一笑,“夕兒,要是累了就去歇歇,我且去會見大哥去了。”
手中筆尖輕抬,蕓若頷首,“王爺去吧,夕兒便在這里等你回來。”她輕柔的嗓音讓暮蓮澈才得以安然前去。
書房里更加的寂靜了,火爐中的炭火燃得真旺,身上泛起薄汗,讓蕓若終于決定脫下一件鑲著毛皮的坎肩,甩手扔在椅子上的時候,一陣風將暮蓮澈桌子上的一張文件吹落在地,蕓若走過去,拾起了那張紙,不經意的一望間,暮蓮卓的名字躍然紙上。
白底黑字的紙張鋪展在暮蓮澈的桌面上,那是邊域戰場送到京城里的信息,看著落款原來是軍機堂抄送的。
蕓若一字一字的細細讀來,越看越是驚心,原來暮蓮卓受了傷,原來他正在趕回京城的路上。
可是,他回來時,她已為人婦。
手中的紙張慢慢滑落,蕓若定定的靠在桌前,眸中是陽光閃爍中的塵埃點點,就仿佛她的心一片混沌。
阿卓傷了。
阿卓要回來了。
望著塵埃,她的眸中悄悄的溢出了淚,如果她再多等他幾天,說不定他知道了她的一切就會原諒她就會娶她呢,因為有愛為基礎,一切都極為可能,可是如今她卻嫁給了暮蓮澈,澈還不知道,如果澈知道了,她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擔憂阿卓,也擔憂自己,頹然坐在暮蓮澈坐過的椅子上,暮蓮澈早就知道她喜歡的是阿卓,因為她曾經不止一次的對他說過。
這樣的一刻,心已經飛到了阿卓的身邊,她想要知道阿卓的一切,他傷了,她便惦念,除此外的一切,她的心再也不能摻雜入其他了,嫁給了暮蓮澈,她就要真心待他。
想想三日后的入宮,他們要一起拜見皇上和德妃以及宮中德高望重的嬪妃們,還有半個月后皇上的生辰,這都是她可以見到阿卓的機會了,只要讓她遠遠的看一眼就好,只希望當他知道自己已嫁為人婦的時候不要傷心也不要怨她,其實她真的不得已。
靜靜冥想和憂心中她坐了多久她不知道,只是當門外雜踏的腳步聲傳來時,她才恍然驚醒,急忙就拾起了那張紙再放回到原處,拾起坎肩在手上,都是這坎肩讓她知道和看到了一切,重新穿回到身上為還在顫抖的身子添一許暖意,她的身子好冷,她的心更冷。
門輕輕而開,飛蘇走了進來,“王妃,王爺說他有事與安王爺出去了,晚上就請小姐獨自用膳吧。”飛蘇有些不開心,蕓若才嫁過來一天而已,暮蓮澈就被安王爺叫走了,那個安王爺可真不識趣,而三王爺更不該,怎么能任人說拉走就拉走吧,讓她真為蕓若不值,主子臉上無光,她做下人的臉上也就無光。
蕓若卻淡淡一笑,努力從剛剛的陰影中解脫出來,她必須要面對現實,暮蓮澈是她自己親選的夫婿,“王爺許是有要事吧,走,我們回房去。”不知為何,暮蓮澈與暮蓮風的離去讓她想起了阿卓,難道是阿卓回來了嗎?
心里揣測著,她卻沒有任何辦法知道王府外的消息,如若水離在那該有多好,至少也能為她分些憂,可是如今只有飛蘇在她身邊,偏偏飛蘇就是與她分心,飛蘇是王丞相府的人,自不會幫著她的。
回到了房中,紅紅的帷幄和簾帳猶在,喜婆說了要待大婚三日后再行撤了,這一幕幕的紅刺眼的就在她的面前,心下難過,人也沒了胃口,只是不吃卻不行,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小東西在等著吃呢,“飛蘇,吩咐下去,今晚上我就在房間里用膳了。”只一個人而已,哪里吃都是一樣的,她也不想擺什么排場,舒服自在就好。
看蕓若竟然絲毫不在意,飛蘇可不管了,待粗使丫頭上完了一桌子的菜退了出去時,飛蘇便急忙低聲道,“王妃,王爺大婚才一天就出去辦事了,知道的是因為他去辦事不留下來陪著王妃,可是不知道的就難免要嚼舌根了,這兩天在未回宮省親前王妃最好多與王爺交好,不要讓他經常出門,這樣面子上才過得去,也才能在王府樹威。”
蕓若默不作聲的聽著,待聽完了每一個字,這才淡淡道,“飛蘇,這是我與王爺間的事情,你做好你份內的事就好了,以后斷不得再提這些事,我不想聽。”飛蘇的話明著是為她鳴不平,可是她怎么聽怎么都有別扭的意味,好象在挑撥自己與暮蓮澈的感情一樣,雖然她不愛暮蓮澈,可是從孩子的立場來考量,他是她孩子的恩人一樣,知恩圖報,她要善待暮蓮澈。
飛蘇想不到她不過是隨口說說,蕓若竟然有這么大的反應,她撲通一下就跪在了蕓若的面前,“奴婢知錯了。”心里不服,可是嘴上卻不敢,如今在這三王府除了三王爺就是蕓若最大,她一點也不敢造次。
“你跟著我一起入宮又一起出宮,雖然你是相府的人,我卻也并未薄待了你,你乖乖做人便是,再不可得寸進尺。”其實從前在宮中,飛蘇偶爾去清央宮中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睜不想惹上麻煩罷了,如今在三王府再沒人為飛蘇撐腰了,她也再由不得飛蘇那般放肆了。
飛蘇垂頭咬咬牙,“飛蘇也是為王妃好,誰知”她還是不高興,王妃這人真是好壞不分,卻不想蕓若數落她不是因為她說了暮蓮澈什么,只是不喜歡她亂嚼舌根喜歡打小報告的性子。
“起來吧,三日后入宮你也隨我去吧,清央宮那里的路你比我還熟悉,到時候還要請你帶路呢。”蕓若語氣平穩的說完,那邊飛蘇早已嚇得如篩糠一樣,原來王妃什么都知道,那么阿卓的那張字條她也知道嗎?
垂著頭,卻不敢問蕓若,一聲不響的站起來退到了一邊,默默等待蕓若用完膳。
那一夜,蕓若便在睡房里靜靜的看書等待暮蓮澈的歸來,管事婆子來看了她一回,只說讓她先睡了,說也不知道王爺要何時才回來,蕓若卻怎么也不肯睡下,生怕睡得正香被暮蓮澈
她怕,怕暮蓮澈知道了她有身孕的事情,再瞞著一個半月,那時候如果他還未發現那就大功告成了,小腹還是每日偷偷的纏著,她查過了醫書,只要不纏得太緊那便沒有關系,但是在這之前,她必須要小心翼翼,防范所有的可能。
夜漸深了,暮蓮澈還是沒有回來,蕓若便讓飛蘇添了炭火就去睡了。
近午時她才起了,所以并不困,終于聽到門外有聲響的時候,蕓若立刻全身都緊張起來,暮蓮澈終于回來了。
她手中的書立刻放倒在一邊,然后頭就靠在靠枕上閉上了眼睛,這樣就造成了一個極自然的睡去的場面,暮蓮澈就不會懷疑了,希望他會放過熟睡中的自己,而她要等他徹底的睡著了,她才敢睡去。
朦朧的燭光讓這假寐有了難度,她不敢眨眼也不敢動一下,哪怕是小手指的微微一翹也不敢。
門開了,暮蓮澈走了進來,暮蓮卓回來了,少不得他們兄弟幾個一起去五王府里看望了他,果然傷得很重,一人獨挑幾百人,這般的蠻力也就只有他才做得出來了,那些勝利都是他不要命的爭取呀,他真是不懂暮蓮卓的心,其實活著才最重要,真的沒有必要那么玩命,君子智取才是道理。
他與暮蓮風踏入暮蓮卓的房間時,暮蓮卓隨即就送來了極為不友善的目光,他知道,那是因為蕓若。
暮蓮卓必是已知道蕓若嫁給了自己吧。
可是,一切都已成定局,他再番不怨也沒有辦法了。
嫁了就是嫁了,洞房已過,那白布上的梅花開就證明了一切,他的夕兒是屬于他的。
本來,為了不打擾暮蓮卓休息,兄弟幾個是打算見了面安慰一下暮蓮卓就離開的,卻不想暮蓮卓死活也不讓他們離開,他心里猜想著其實主要是不想讓他離開吧,暮蓮卓一定是以為自己回去早了便是去陪伴蕓若了。
那又如何,她是他的妻,這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他知道暮蓮卓要回京,卻不想竟回來的這般的快,可是再快也是趕在他大婚完畢后才回來了。
輕輕的坐在床沿上,蕓若歪睡在靠枕上,她睡得真香,胸口一起一伏中那微微的聳動突然間讓他有了感覺,昨夜里的一切他還是什么也記不起來,她的唇嬌艷欲滴他卻不知道那味道如何,還有她的身子,明明已經獨屬于他了,可是
走到桌前吹熄了燭火,立刻就暗下來的室內讓一切都變得朦朧,讓他的身體更加的想要期待床上的女子,可是她睡得真香,讓他不忍擾醒她,昨夜的她一定是累極了吧。
再回到床上,他在黑暗中扶著她舒服的躺在鴛鴦枕上,身子一斜便歪倒在她的身邊,腰下一咯,竟是一本書,他悄悄拾起放在了床邊的木椅上,手拉簾帳,明明可以一室春光,他卻忍了又忍,只為讓她好眠。
側身傾聽著她的呼吸,吐氣如蘭中,馨香滿溢,讓他一時怎么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