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望天,周遭的空氣中飄浮著濃濃的檀香之氣,這香氣濃烈的讓人不敢再有雜想,甚至讓她也不便說出蝶戀水榭的名字,那四個字仿佛有辱了這佛門靜地。
有些悲涼,她又何曾想要自己是那般的出身,可是造化弄人,那是她怎么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三王爺,我們出去了再說。”舉步而行,因著有了一份知曉身子的希望,她的腳步也更加輕盈了,暮蓮澈一定會答應她的。
眸中帶著困惑,暮蓮澈卻只能隨她而去。
寺外,未及轎前,蕓夕的身邊只有水離和暮蓮澈,她輕聲道,“三王爺,進了城,我想讓轎夫們在鬧市口等著我們,而我想要你陪著我一起去一次蝶戀水榭。”一字一字的說完,心頭已絞起了浪,有些怕,怕暮蓮澈不會應她。
水離瞠目,說什么也不相信蕓夕會有這樣的一個請求,這似乎并沒有與她商量過的,她的小姐,最近真的有些怪。
暮蓮澈靜靜的聽她說完,劍眉一豎,卻隨即又是一松,“一柱香的功夫,我只給你留在那里一柱香的功夫。”
頷首,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如此,已是她最大的開心了。她果然沒有看錯,暮蓮澈待她,有著非同一般的情份。
只是一顆心,早已有了棲息之地,又豈可再分成兩半。
只是一個人,不變的心,只給了阿卓,于是,便注定了她對澈的無情。
卻不想,這世間的事卻早已有了因果,又豈是人力而所能為之的。
陽光,灑在清冷的空氣里,暖意猶在,卻怎么也淡不去了寒冷。
尋了一處冷清的地方,轎子停了下來,蕓夕隨著暮蓮澈和水離繞了遠這才悄悄的向著蝶戀水榭的方向而去,一身的妝容典雅尊貴卻惹來了數也數不清的視線,暮蓮澈微微的皺了皺眉,他不喜歡別人這般望著蕓夕的眼神。
可是無論他走在蕓夕的哪一個方向,也擋不住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光茫,即使蒼白即使羸弱,她依然有一份楚楚動人的韻致,惹人憐惜。
不顧她的喘息,暮蓮澈故意加快了腳步,引得蕓夕與水離只得緊隨其后。
蝶戀水榭漸漸的近了,蕓夕的心里也開始了狂亂,再回這里,帶給她的沒有美好,只有許多讓好難堪的記憶,可是除了紅姨她現在誰也指望不上。
清醒的思量著一會兒見到紅姨,她要如何的避過暮蓮澈然后得知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卻在這時,暮蓮澈清亮的嗓音打亂了她的思緒,“蕓夕,在這里等我。”
蕓夕赫然抬首,暮蓮澈高大的身影已飛快的就躍進了身側的一個店面,望著那店里面的物件時,蕓夕笑了,也知曉了暮蓮澈的舉動,他是要保護她,保護她的清白。
不過片刻間,暮蓮澈的手上就多了三個帶著面紗的帽子,隨手拉著蕓夕就閃進了一旁的小胡同。
再出來時,三個人均已戴上了帽子,如果不仔細,誰看不清面紗里面的人到底是誰。
“三王爺,你這主意真好。”水離也開心的笑了,說實話再回蝶戀水榭她也有些小小的擔憂,只恐被從前的姐妹們發現了自己,那么如果傳到了宮里,她以后的日子就艱難了。
“走吧。”暮蓮澈的心終于踏實了,這要不僅讓三個人可以安心的踏入蝶戀水榭,更可以擋住這一路而行時那些讓他惱火的目光。
近了,蕓夕與水離悄悄的拉起了手,彼此都在努力的緩解各自心里的壓力,輕輕的,趁著暮蓮澈隔開了她們兩三步遠,水離悄聲問道,“小姐,為什么你要回到蝶戀水榭?”
蕓夕一皺眉,“水離,關于我的身世我想要問一問紅姨,這些都是我個人的私密之事,所以一會到了蝶戀水榭,你幫我帶開三王爺,我的身世我不想被別人知道。”
“小姐,紅姨不是一早就對你說過了嗎,她也不知道的。”水離納悶的望著蕓夕,她在奇怪了。
隔著面紗蕓夕淡淡一笑,“我總覺得皇上待我這般好分明是與我的身世有關,所以我要再查一查。”想了半天才找到這個蹩腳的理由,不管能不能說服水離幫她,她都要努力的試一試。
“好吧,我幫你。”水離一向最聽蕓夕的話,豈有不應之里。
水離的答應讓蕓夕的心里多少安生了一些,一會兒進了蝶戀水榭她便見機行事吧。
奢華的蝶戀水榭已在眼前,才過午時,所以姑娘們尚還在沉睡中,這樣的時間正是他們三人進到蝶戀水榭的最佳時間,不惹人也不注目的最為安全。
門口沒了夜里的熱鬧,只有兩個守門的人無精打采的站在那里,暮蓮澈也不說話,他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隨手掏了兩錠銀子,動作熟練的迅速的就塞進了兩個門衛的手中,然后拉著蕓夕和水離就向院子里走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果然無人阻攔,才踏進了院子,水離就輕車熟路的帶頭直奔紅姨的住處。
才至門前,一抹脂粉的香氣就撲送了出來,想起紅姨那張菊花臉,倘若沒了涂脂抹粉真是想象不出來她會是一付什么樣子。
門前兩大漢正在打盹,暮蓮澈也不管,直接就點了兩個人的穴道,因為他實在不想驚醒還在沉睡中的人,見到越少的人對蕓夕對自己都是最為有利的。
水離輕輕一推門,“吱呀”而開時,還掛著窗簾的屋子里一片黑暗,“小姐,快進去吧,水離和三王爺就在外面等著你了。”水離聰明的直接關上房門,把她自己也把暮蓮澈擋在了門外。
蕓夕閃身而入時水離的關門聲讓她慶幸暮蓮澈的沒有隨她而入,靜悄悄的屋子里紅姨睡得正是酣香,絲毫也沒有察覺到蕓夕的進入。
望著那張從前熟悉現在卻淡然的臉,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才不要來求著紅姨,可是此時的她真的沒有辦法完成她出宮的心愿,是否有身孕就全在于紅姨的一句話了。
輕輕的搖動著紅姨的肩膀,蕓夕輕輕喚,“紅姨,蕓夕來看你了。”
老嬤嬤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然后她看到了站在身邊的蕓夕,蕓夕突然間的出現,讓她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然后驚詫的問道,“蕓若,是你嗎?”
蕓夕慢慢卸下了頭頂的帽子,面紗褪去的時候紅姨才徹底的相信了果真是她,“蕓若,你怎么來了,難道皇上他”紅姨說了一半就知道自己有些越矩了,如今的蕓夕身份地位早已是今非昔比,一步登天了,聽說她在宮里一直有皇上撐腰呢。
“紅姨,蕓若想要請你幫個忙。”彼此對望了良久,蕓夕終于忍不住的說了。
“什么忙?只要我能辦到的,必當盡心盡力而為。”
“你要先答應我不說出去我才會告訴你。”她的事情除了紅姨與自己再也不能被她人知道了,否則一切都變得不再安全。
“好吧,我發誓你今晚所有追問過我的事我絕不會泄露半個字,如果我要告訴了別人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一口氣說完,紅姨也起了好奇心,想要知道蕓若此番前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紅姨,你先起來。”此時已過午,她不知道脈像是否能夠摸得準,但是這唯一的機會她絕對不能錯過了,暮功澈果然如君子般的沒有沖進來,水離做得好,否則屋子里也不會有此刻的安寧了。
紅姨簡單的披衣而起,“說吧,只要我老婆子能幫的我一定幫。”她說得倒是漂亮話,這京城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她的身份呀,這樣的事她要幫人只一味藥就可以了,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蕓若壓低了嗓音,慢慢說道,“紅姨,替我把把脈,我的脈項似乎有些不對。”蕓若沒有說出可能有身孕的事,萬一錯了,她豈不是白白折騰了一回。
紅姨穿了鞋子,這才向茶桌前走去,才一坐定,紅姨立刻就用探究的眼神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蕓若,心里多少已猜出了蕓若的意思,她不會醫病,卻只對喜脈頗有研究。
“好吧,我來試試。”
伸出兩個手指探向了蕓若的脈象,那時而快時而慢的脈象剎時就驚醒了她,“蕓若,你早猜到了,是嗎?”
紅姨慢慢摸出脈來,心里已清楚了蕓若此番前來的目的,不過是想要知道和確認她自己的身子罷了。
雖然早已摸出了喜脈,但是紅姨卻賣關子一樣的沒有直接說出來,據她所知,蕓若在皇宮里至今還未得到過皇上的寵幸,可是她的身孕又是如何而來的呢?
“紅姨,是真的,是嗎?”紅姨雖然不說,但是她的話中意已讓蕓夕猜出了一切。
“是誰?那個男人是誰?蕓若,你不要命了嗎?”壓低了聲音,紅姨象是要保護她一樣的說道。
這是晴天霹靂般的答案,是的,她果真有了身孕。
搖搖頭,她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可是即便說了又有誰會相信她的所說的真實性呢。
那一夜,荒唐而可笑,她的第一次竟然就這般奇異的有了身孕。
踉蹌起身,她不住的后退,她真的不相信這樣一個事實,可是這卻是真的,她的月事一直不來就證明了紅姨的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