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姐最近睡夢里經常不住的喊叫,也經常驚醒了水離,這些都是以前不曾發生過的。”水離急忙補充,雖然有些夸大,但是蕓夕經常現出的驚恐的模樣卻是真的。
“既這樣,也罷,不如就由澈兒明日里護送著你一起去吧。”想一想,這也沒什么不妥,暮蓮澈為蕓夕診過病,又救過她,有他護送她去了,就萬般安全了。
微微的皺了皺眉,她只想與水離一起,多了一個暮蓮澈,有他在,她行事就會不方便了,思及此,蕓夕忙道,“皇上,三王爺忙于政事,就不必勞累他了,蕓夕有水離相陪就好,如若皇上不放心,就讓春桃與飛蘇也隨著一同前往。”雖然春桃和飛蘇她也不希望一起相隨,但是總好過是暮蓮澈或者其它的不熟悉的宮女相陪吧。
暮蓮宇極搖搖頭,“蕓夕,不可,最近因著邊關戰事,所以京城里也頗為不太平,就讓澈兒護送你去吧。”不容蕓夕辯駁和反對,暮功宇極直接下了口諭。
心里擰著結,蕓夕不知道倘若暮蓮澈隨行,她是不是還有避開暮蓮澈和水離見到皇宮外大夫的可能了呢。
風夾雜著寒氣,吹拂在蕓夕細若楊柳的身姿上,冬已至,秋淡去,因著暮蓮宇極的刻意所求,蕓夕只得同意了隨暮蓮澈一同前往煙山寺,厚厚的狐裘披在身上,暖轎就在清心閣的院子外候著了,這些都是暮蓮宇極的親自安排。
感受著那份帶著無限親情的關懷,蕓夕的心頭早已拂去了寒冷而漾起了點點溫暖,昨夜里與暮蓮宇極短暫的交談中,他帶給她的是一份淡然卻如父親般的感覺,他很關心她,但是究竟為了什么而這般關心她,這又讓蕓夕無論如何也猜不透想不懂。
但是那份關切,卻是真實的存在的,辟如此刻,明明他早已去了,可是空氣里仿佛還殘留著昨日他帶給她的親切,美好而溫暖。
“小姐,快上轎子吧,三王爺就在清梨宮外等著呢。”春桃催促著,她也不懂皇上為何要如此安排,但是既然皇上下了旨意,那么誰也沒有反駁的余地,而淑妃還在月子里,她也沒有時間和能力來管顧這些了,昨夜里皇上從清心閣里出去就去了辛貴嬪那里,這倒讓別人疑惑蕓夕的心更加的少了。
水離打著簾子,蕓夕輕巧踏入,雖然穿得有些厚重,但是卻掩不盡她輕盈的身姿,厚厚的簾子合上時,轎起,顫巍巍的向著清梨宮外而去,出了清梨宮,蕓夕悄悄打開窗簾,看著水離隨在轎側,心頭不由得有些心疼水離,路這般遠,一路都讓她這般走去青煙寺,真的會很疲累。
淡然一抬頭,蕓夕看到了幾步外騎著一匹黑馬靜靜等待著她的暮蓮澈,心頭一緊,終于還是要與他結伴出行了。
微一頷首,“蕓夕見過三王爺。”
黑馬上的暮蓮澈溫柔一笑,那一笑如果看在暮蓮宇極或者德妃的眼里一定又是驚詫,最近的暮蓮澈真的會笑了,隨著笑容一起的是他飛身一縱,輕巧的就落在了蕓夕的轎前,一個小小的暖爐遞向了蕓夕,“天氣冷,別冷著了,這個給你。”
驚詫的接過,竟不想從前一向冰冷的暮蓮澈會有此番舉動,心里感激,悄聲道,“謝謝三王爺。”
暮蓮澈又是溫柔一笑,“出了宮我另備了一個轎子給水離,你安心出宮吧。”說罷也不等她回應,手指就拉下了窗簾,象是怕她冷著了一樣,然而他卻完全的猜中了她的心思。
蕓夕果真是在擔心水離受不住這一路的跋涉。
手心里捧著手爐,真暖,斜靠在轎背上,這幾日的她真的很疲憊,如果不是為著自己的身子而糾結,說什么她也不會選擇出宮的,然而月事一日不來,她就一日吃不下飯,一日比一日的頭疼難受,總有惡心的感覺,而她也只能刻意的忍著,生怕被幾個丫頭瞧見了再起猜疑。
轎子隨在暮蓮澈的黑馬后沿著寬寬的宮道逶迤而行,閉目沉思中,心頭飄起了阿卓清俊的容顏,這個時候的他快到邊關了吧,不知道他是否好,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否還有她,他好狠的心呀,就連離去也不與她告別一下。
“三王爺,出宮呀,這轎子里的是”轎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轎子已到了宮門口。
“奉旨出宮,這位是蕓夕姑娘,是皇上特批她前往青煙寺上香還愿的,可還要查嗎?”暮蓮澈剛剛那份帶著暖意的感覺此刻又是恢復到了她從前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徹骨的冷寒。
“那三王爺和蕓夕姑娘快請吧,小人多有得罪了。”諂媚的聲音送到,這是暮蓮宇極的旨意,誰敢不遵從,暮蓮宇極待她的好,她真的可以感受到,猜測又是恢復到如初,她的美貌雖然不輸于人,但是這宮中的女子個個嫵媚妖嬈也是她見識過的,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找不到癥結,她就永遠也猜不透暮蓮宇極的心思。
轎子重新又起,似乎是拐了一個彎,然后停下了,蕓夕心頭一怔,莫不是暮蓮澈還記著他的承諾,許水離也坐轎子嗎?
打開窗簾望去,果然是水離悄然的坐到了另一座轎子里,心下安慰,暮蓮澈果然是有心,她卻不知道,其實這些都是暮蓮宇極私下里的刻意安排,那一夜在辛貴嬪處他聽說了水離被淑妃罰跪了幾個時辰才起,又想起淑妃生產的那一日自己疏忽了水離,心下歉然,所以為了彌補自己的粗心,便仔細的為著蕓夕的出行做了打算,交待李姑姑著手去辦了,而暮蓮澈豈有不允李姑姑的道理,況且暮蓮澈更想要看到的是蕓夕開心的笑。
蕓夕坐在轎子里有些急慮,真想走下轎子去,走在路上遇見一個醫館再進去問了自己的身子,可是,此刻的她什么也做不得,只能隨著轎前暮蓮澈的高頭大馬一路向青煙寺而去。
這一次去向青煙寺,她卻沒有了上一回的期待,心里悶悶的擔心著一切,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走過京城里的鬧市,也走過京城外的清冷,到了煙山寺外的時候,轎子終于停了,蕓夕與水離一前一后的走了下來,有小廝急忙上前牽著暮蓮澈的黝黑黑馬,那馬的毛色黑得發亮,蕓夕雖然不懂馬,卻也知道那必是一匹良駒,想起那一日在御林園暮蓮澈救了自己又一路帶回自己的畫面,臉上不由得泛起了紅潮,倘若這一日將他換成了暮蓮卓那該多好,然而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她也只能面對這樣的事實。
一前一后的向著寺中而行,大雄寶殿前,祈愿,叩頭,沒有求簽,但是她依然還記得曾經那一日求得的簽語。
此簽如玉在泥之象,凡事遇貴則吉,得處無偽,損中有益,順逆吉兇,君予得吉。
這是曾經所見的那位高僧的解簽之語,而原簽卻是:攢眉思慮暫時開,咫尺云開見日來。宛如似污泥中片玉,良工一舉出塵埃。
回想起這些,她的心里頗多安慰,遇貴則吉,她遇到了皇上,可是吉兇呢,因著御林園里那唯一的一次而讓她此時坐立不安,她真的不知道她接下來的日子會是吉還是兇。
蕓夕虔誠的拜了又拜,這才出了大雄寶殿。
“蕓夕,上山走走吧。”暮蓮澈迎上來,不想錯過這么好的單獨相處的機會。
蕓夕搖搖頭,努力的現出疲憊之色,“三王爺,蕓夕的身子有些不適,否則”不想上山,更是因為上得山去,雖然一草一木早已因著初冬的到來而變化了,但是記憶里的一切還是如昨,有水離,有明書,更有阿卓,物還是,而人卻非,滿目所及必是一片蒼涼。
睹物最思人,即使此時她并未走到山上,但是腦海里不住閃過的卻是她與阿卓曾經對弈的一幕幕。
暮蓮澈微微的有些失落,但看著蕓夕面上的蒼白,暮蓮澈還是不忍了,“蕓夕,一會兒回到京城,悄悄轉一圈散散心吧,那京城里的熱鬧自是皇宮里無法比擬的。”
蕓夕心思一動,突然間就有了辦法,或許她可以悄悄的回一次蝶戀水榭,那么只要見到了紅姨,所有的糾結立刻就可以知曉了,這總比她身后跟著一個暮蓮澈再走進醫館要安全一些。蝶戀水榭那樣的地方,女子有孕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紅姨別的脈象摸不出,唯獨對這喜脈是有著一番研究的,這些是蕓夕早就知曉的,畢竟那里才是她長大的地方。
只是,再回蝶戀水榭,似乎總有那么一些怪,也很容易被人饒舌。
可是,這卻是她眼下可行的最好的辦法,反正暮蓮澈早已知曉她從前的身份,就算回去一次,又何如呢。
“三王爺,蕓夕有個不情之請,但請三王爺能夠成全。”她低聲問詢,只希望暮蓮澈給她一份希望,否則她真不知道要如何熬過這之后的天天日日了。
“蕓夕,相識了那般久,我暮蓮澈自認并不是淺薄與薄幸之人,但凡能做到的,我一定會答應你的。”見蕓夕楚楚可憐的模樣,暮蓮澈不自覺的就有了一種沖動,想要擁她入懷,告訴她他會為她擎起一片天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