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處境?什么口氣?”
沈纓冷笑一聲:“沒成親之前,本宮仍是公主,而你是臣子!成親之后,本宮將是烏努坦族長的妻子,是這些看門人的主子!本宮如何措辭,如今也要輪到朱大人管教嗎?!”
朱廣元被她噎得沒話說,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好在守門人很快回來了,朝沈纓行了禮,開口居然是漢話:“見過公主殿下,公子有請。”
公子?什么公子?
沈纓下馬,朝朱廣元投去詢問的眼神。
“咳咳!公子素來喜愛中原文化,因此稱呼上也隨了中原的習慣,身邊仆從大多會說漢話。”
這倒是省了語言不通之苦,免得到時候雞同鴨講。
隨著府中下人的指引,沈纓穿過前院、走廊,來到院中正中央的會客廳,老遠就看到一名身著長衫的壯漢端坐在主位,估計就是那位“公子”了。
“見過公子!
沈纓不卑不亢地行禮,一抬頭,恰好撞上那人灼熱的視線。
該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被人用非常不禮貌、帶有暗示意味的目光打量全身,偏偏對方還自我感覺良好,全然不知哪里不妥。
沈纓被盯得火冒三丈,皮笑肉不笑地問:“公子看好了嗎?”
哈圖爾這才稍微克制了一下,揚起油膩的笑容:“是我唐突了,還請公主見諒。”
“本宮能坐下嗎?”
“能能能,當然。公主,容我先介紹一下自己。”
哈圖爾清了清嗓子:“鄙人哈圖爾,烏努坦族首領之子,人稱‘草原之鷹’、‘風中之王’,不論是族人比武、抑或真槍實戰,鄙人從無敗績。公主若不相信,大可問問朱老弟!”
明顯年長十來歲的朱廣元頭也不抬,閉眼吹起了彩虹屁:“那是那是!公子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當真是戰神再世,末將甘拜下風!”
聽聽!聽聽!這都是什么不走心的辣眼睛臺詞?怎么哈圖爾還一副很受用的樣子?為什么要折磨她的耳朵?!
沈纓甚至懷疑,這朱廣元根本沒有所謂的“苦苦支撐”、“奮勇抵抗”!怕是聽完哈圖爾的名號就嚇得腿軟,二話不說便乖乖投降了!
“鄙人打從第一眼見到公主,就覺得……呃……不知公主如何稱呼?”
看得出來,這貨是想撩妹但又不敢搞得太明目張膽,以至于聊起了廢話。
“本宮封號昭德。”沈纓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
“公主可否告知真名……呃,閨名,閨名!
“在我們中原,閨名只有父母親人、夫君才可喚得,聽聞公子熟知中原文化,該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往后殿下嫁去族中,便與公子是一家人了,何須在意這些細節?”接話的是朱廣元。
沈纓如何看不透他的心思,大方應道:“既然如此,朱大人又為何干涉公子的家務事?難不成有別的心思?”
“你……!”朱廣元再一次憋到內傷。
她轉頭又問哈圖爾:“敢問公子,昭德將嫁何人?是您,還是您的父親?如若是后者,還望公子注意言辭,切莫失了身份!”
這一問,可算是掐住了哈圖爾的要害。
他再怎么能耐,終歸還未繼位,大權仍在親爹手里。若是被這如花似玉的小媽告上一狀,豈不是功虧一簣、太不劃算?
如此一來,他立刻換了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言談舉止也稍微收斂了些。
“既然公主已經到了,那就事不宜遲,鄙人明日就安排車馬送您去族里。不知公主喜歡……”
“公子這就要送本宮走了?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便這般錯過了?”
哈圖爾與朱廣元皆是一愣:“什么機會?”
“今日廣瀾侯一行遇襲,可謂元氣大傷,公子不乘勝追擊,難道要等他重振旗鼓再與之一戰嗎?”
“公、公主何意?”
“公子是裝糊涂,還是真糊涂?”
沈纓正色道:“廣瀾侯何許人也,公子豈會不知?大蒼王朝一等武將、圣上最為儀仗的心腹,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中了公子的埋伏。眼下軍心動蕩,正是一舉攻克的好時機,若能將其擊潰,不但公子威名大震,而且還可震懾大蒼,何樂而不為?”
“公主何出此言?”哈圖爾被她說懵了。
“……實不相瞞,本宮這樣做,確有私心!
沈纓繼續道:“公子或許不知,但朱大人是清楚的。本宮在宮中是何地位、待遇,自從奉旨和親之后,本宮算是徹底寒了心!
此話倒也不假,連宮女太監都敢欺負太子,更何況昭德?
“本宮原以為廣瀾侯與他人不同,至少在家國大事面前會有自己的主張。可惜,本宮錯了。他不過領了區區百人隨行,今日遇襲時也不曾前來,甚至眼睜睜看著本宮被帶走!”
她忽然拔高了音調:“既是奉旨和親,那本宮從今往后就是烏努坦的人,與大蒼再無半分瓜葛!本宮為何不能為自己而活?為何不能痛快反擊?為何要做他人的棋子?!”
反問三連,直指人心,簡直比燒開的雞血還管用!
由驚訝到欣喜,哈圖爾的表情變了又變:“公主這番話,鄙人記下了!公主的心愿,鄙人一定盡全力滿足!”
“……公子且慢,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一直沉默的朱廣元開了口:“末將聽聞,廣瀾侯并不主張議和,甚至打算帶兵突襲,護送殿下不過是個幌子。殿下如何肯定,廣瀾侯沒有后手?”
好你個吃里扒外的朱廣元!!
沈纓暗自磨牙,心里有一萬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大人此話著實可笑。若有后手,怎的今日遇襲時不出現?再者說,就算他有此計劃,從京城至西南也有千里之遙,遠水能解近渴?”
“本宮不妨告訴你,從離京的那日開始,除了隨行百人,本宮連一匹眼生的馬都不曾瞧見,何來后手之說?”
“……那殿下又如何肯定,廣瀾侯不會立即撤走?”
“本宮的嫁妝還未取來,難道他要原封不動地回京復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