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人群中頓時炸開凄厲的尖叫,與此同時,兩旁樹林中瞬間跳出黑壓壓一片蒙面人,皆手持兵器、怒目而視、嘴里嘰里咕嚕說著聽不懂的外族話,見人就砍!
衛凜神色巨變,抽出佩劍掃向朱廣元,不料對方早有準備,居然側過身子靈活地避開了。
“朱廣元!你可知叛國之罪如何論處?!”
“廣瀾侯也莫與我談什么家國大義!你抗旨帶兵,多次無視皇命,按律當斬!”
朱廣元說完,揮劍直指公主的馬車:“就是那輛!給我將公主拿下!”
衛凜目眥欲裂,大喝道:“你敢!!!”
他調轉馬頭,正欲追趕,不料身旁忽然出現十幾個蒙面人,將他團團圍住,無路可走!
“楊沖!”衛凜揮劍迎戰,赤紅著眼朝后方高喊。
沈纓聽得外頭的動靜,心知中了朱廣元的圈套。她急中生智,隨手抹了一把婢女傷口處的鮮血,而后對昭德道:“殿下,得罪了!”
說罷,迅速將血跡抹在昭德的雙頰和手上,隨后一把將她推下座位,自己坐上原本那處軟墊。
昭德哪里見過如此場面,早已嚇得不知所措,所以當朱廣元帶人砸開車門的時候,她甚至連話都不會說了。
說時遲那時快,沈纓深吸一口氣,一把抽出小彎刀,毫不猶豫地抵上自己的脖子!
“爾等若再向前一步,本宮便死在你們面前!”
正欲上前的小卒生生頓住了腳步,不敢貿然動作。
朱廣元一腳踢開婢女的尸體,手握沾血的長劍,快速地打量車里的這兩人。
他雖未見過公主,但大致知道公主的年紀,眼前的兩人顯然都符合。只不過,一個面色慘白驚慌失措,另一個從容鎮定氣勢不凡,他只看了幾眼便有了答案。
“殿下請勿激動,末將只是奉命前來迎接,并無惡意。”
沈纓握刀的手里已然布滿冷汗,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奉命?本宮竟不知,除了父皇,朱大人還可奉誰的命?”
“……殿下,識時務者為俊杰,莫要逞口舌之快!”
當著屬下的面被一個小妮子嗆聲,朱廣元頓覺臉上掛不住,說話的口氣也加重了幾分。
“既是迎接,為何兵刃相向?本宮千里迢迢趕赴西南,難不成是來送死的?!”
沈纓低喝一聲:“給我立即停手!如若朱大人想將本宮的尸體帶回去,那盡可自便!”
說罷,那抵著脖子的彎刀又湊近了幾分,居然真的將皮膚割開一道細微的傷口,滲出隱隱血色!
“殿、殿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周圍的小卒頓時慌了,要知道,萬一公主真的死在這兒,他們回去無法交差,也是要掉腦袋的!
“……所有人,即刻停手!”
事已至此,朱廣元只好妥協,悻悻地下令:“如此,殿下可滿意了?”
沈纓沒有答話。只聽外頭的喊殺聲漸漸消失,她這才收起彎刀,起身往車外走去。
“!!!”
昭德驚魂未定,此刻見沈纓要走,憑著本能抓住了她的衣袖,眼中熱淚滾滾而下,似是想說什么,但又不敢開口。
“……不準再動本宮的婢女,還有廣瀾侯的人。”
沈纓說完,又深深地看了昭德一眼,轉身離開。
車外,清一色的蒙面人圍在馬車四周,皆是一副小心警惕的樣子。
沈纓一抬頭,便看到衛凜收劍入鞘,正欲策馬趕來。只不過在四目相對的瞬間,他頓時神色巨變,滿眼皆是不可置信!
“多謝廣瀾侯一路照拂,還請回京后代本宮向父皇道一聲‘抱歉’。昭德不能留在父皇身邊盡孝,還望父皇保重龍體,切莫憂思。”
寥寥數語,道盡了沈纓此舉的緣由,她相信衛凜也一定聽懂了。
“殿下,請吧。”
朱廣元命人牽來一匹馬,本想扶她上去,不料卻被沈纓冷冷拒絕:“多謝朱大人好意,本宮會騎馬。”
她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馬,甚至懶得與之廢話:“怎么走?”
“……還請殿下往這邊來。”
朱廣元心中不悅,但又不敢得罪這位祖宗,只好忍氣吞聲,走在最前方帶路。
蒙面人見目的達成,也不過多糾纏,一部分人隨著“公主”離開,另一部分齊刷刷隱入樹林,不一會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直到朱廣元等人徹底走遠,衛凜這才一把扯掉沾血的外袍,狠狠摔在地上,大喝一聲:“楊沖呢?!”
“回、回稟侯爺!楊副將方才為保護糧草車馬,身中三箭,此刻剛傳了軍醫……”
衛凜雙手握拳,急促地大口喘氣,而后邁著大步沖向公主的馬車,一眼就瞧見了癱坐在地上淚流不止的昭德。
“侯、侯爺息怒!我不是故意……”
昭德此時緩過神來,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么,心中又驚又怕,更覺得是自己無用才導致沈纓被捉,眼淚便決了堤。
她怎會看不出,沈纓之于廣瀾侯有多特別?如若被敵人識破身份,沈纓的處境又會怎樣?
昭德冷汗涔涔,再不敢往下想。
“……殿下無事便是萬幸。其余的,微臣自會解決。”
衛凜幾乎將指甲掐入掌心,才勉強克制住情緒,對眾人吩咐道:“原路返回至預定地點扎營,盡快安排軍醫救治傷患。加派人手保護公主,切勿再有閃失!”
末了,他又補充道:“飛鴿傳書給后續部隊,加急行軍,務必明日晚間前來匯合!”
日落時分,沈纓在朱廣元的帶領下,終于來到敵人的據點。說來也好笑,竟然就是他的自宅。
家丁已換成清一色的外族人,見了朱廣元不但不行禮,反而是朱廣元在門前下馬,討好著笑道:“煩請通傳一聲,我已將公主帶到了。”
守門人朝沈纓這兒看了一眼,得到的卻是死亡對視:“看什么看?你是何人,見了本宮不行禮也就罷了,還敢平視本宮?!”
許是被她的氣勢唬住,守門人趕忙轉身進屋,片刻都沒耽誤。
朱廣元擦了一把腦門兒上的汗:“殿下!您當清楚如今的處境,怎么能用這種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