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當日,劍門山十里紅妝,喜氣盈盈。
白水宮雖然沒有邀請外人,但是本門就有弟子上百,所以還是顯得非常熱鬧。
兩位花枝招展的喜娘緩緩將戴著鮮紅蓋頭的鳳初,送到夏末跟前。
有人遞上大紅繡球,兩位新人各執一端。有司儀高唱“一拜天地!”,兩人轉過身面向門外的天地,人們紛紛給讓出路避開來,新郎新娘一齊跪下拜去。
“二拜高堂!”,司儀的聲音傳出,兩人又轉身盈盈拜倒,眾人一起看向坐在大堂中央的鳳無憂和夏紅衣。
鳳無憂滿面笑容,從懷里掏出紅包,剛要遞出,突然臉色扭曲起來。
同時,大堂外突然出現了許多人馬,與大堂外的弟子動起手來。好在堂外設了結界,阻在了外邊。
鳳無憂撲倒在地,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指著夏紅衣怒道:“你好狠毒,我自問對你不薄,為什么還要如此對我?”
夏紅衣緩緩站起,隨手在腰里拔出寶劍:“是你不顧同門之誼,殘殺了江師兄,篡得了掌門之位,還霸占了我。這些年,你在夢中可有自責?”
鳳初一把扯下頭上的蓋頭,才明白了眼前的形勢,眼神里滿是絕望:“為什么?怎么會這樣?”突然胸中一股疼痛涌來,倒了下去。
夏末慌張的一把將鳳初抱住,輕聲呼喚著:“我早上端了一碗紅湯給你喝,你沒喝嗎?”
鳳初一愣:“什么紅湯?你剛走,父親就來了,看到紅湯便自己喝了!”
夏末頓時面如死灰,伸手點了她幾處要害之處,瘋狂的喊道:“解藥,師傅快給我解藥!”
此時,大堂上也有許多弟子紛紛手捂肚子,痛苦的蹲了下去。
夏紅衣倒退幾步,全身戒備的盯著鳳無憂:“你到底有沒有中毒?”
鳳無憂冷笑著,一改本來虛弱的樣子,挺了挺胸,站了起來,臉色卻灰敗難看:“原來這酒中果然有問題,你們果然好狠的心,果然是有預謀的。”他一連說了三個果然,可見心中是如何傷痛灰心。
夏紅衣神色變了一變,便鎮定下來:“你一早就發現了,是不是?你好深的城府,一直不動聲色。但是你怎么能置自己的女兒于不顧?你怎么能狠心害死了她?”
鳳無憂痛苦轉頭:“是我害死了她嗎?下毒的人不是你嗎?難道我想保住自己的命也有錯?她的來歷你也清楚,我何必為了她把自己弄死?”
“那你為什么不提早動手,非要等我們發難?你早些動手便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夏紅衣問。
鳳無憂雙臂抱起,手心中蘊滿了靈力:“我是還對你存了一份眷顧,存了一份僥幸。我期望我這些年來對你的愛,會化解你心中的仇恨。我期望你會在最后一刻看清了自己的本心,會停止那些無謂的報復。”
他怒目著她,終抬了抬手:“當日比武,是我錯手殺了師弟,難道你就永遠無法原諒我嗎?”
夏紅衣用劍指著鳳無憂:“是你嫉妒他,嫉妒他比你強。你也早就對我存了不份之想,便借比武殺了他。你可知道我這些年忍辱偷生,在暗地里偷偷落了多少眼淚?你可知道我為了今日,籌劃了多久?”
此時,堂外的戰斗已經接近尾聲,大部分白水宮的弟子已經被殺。魔界的人開始進攻堂外的結界,卻不知道為什么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們逼退回來。
夏末已經急紅了眼,抱著昏迷的鳳初大聲的喊:“師傅快來救救她,她真的快要死了!”
夏紅衣搖了搖頭:“既然她只是這老賊的一顆棄子,我們又何必為了她損耗修為?你我一同殺了他,便可奪到避水珠,便可以祛除她身上的毒素。”
一句話提醒了夏末,他從懷里掏出飛刀,撲向鳳無憂。
刀劍飛舞,卻在鳳無憂眼前數寸處停下來,再也攻不進去。
鳳無憂仰天長笑,聲震屋梁:“就憑你倆,還不是我的對手!”
他掌中的靈力頓時膨脹,一道巨大的氣流傾瀉而出,將夏紅衣擊的吐出一口鮮血。夏末也被靈力帶的身子飛了出去。
“你們可知我白水宮避水珠的厲害?我們白水宮傳承千年,怎么能就被你們這樣毀了?”鳳無憂怒不可遏。
夏紅衣倒在地上,喃喃道:“你就是殺了我們,也走不出這白水宮,外邊已經布滿了魔界的妖兵,我就是死也要你陪葬!”
鳳無憂本來舉起雙手,便要擊殺,驀地頓了一頓:“你說什么?你竟然聯合了魔仙兒來對付我?你這個頭腦愚笨的女人,你怎么會這樣做?”
夏紅衣抹了抹嘴角的鮮血:“為了復仇,聯合誰有區別嗎?告訴你也無妨,是你前年收下的那個好徒弟蘇珞給我搭的橋,讓我結識的魔仙兒。我取你的命,她取避水珠,只要我們大仇得報,什么代價都是可以的。”
說到這里,我終于覺得眼前一黑,被人重重的擊了一下,渾身便覺得說不出的難受。原來,這一切真的是蘇珞的幕后主使,怪不得總是覺得有什么不對勁,此時才終于揭開了冰山一角。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迫不及待的問:“為什么是蘇珞,他為什么會幫你們復仇?白水宮不是為他做了許多事情嗎?”
夏末臉色灰暗不明,卻終搖頭嘆息一聲:“你還記得之前的倉禹山和無方界之行嗎?”
我點了點頭。
夏末目光低垂,繼續道:“就是在無方界,父親結識了戎余的國君蕭舒意,并與他們暗通款曲。當時朱行的行蹤被發現,其實是父親故意走漏的消息,才被戎余搶了去。而那一戰里,父親的傷也是假的。”
我著實弄不清為什么鳳無憂為什么會突然改變立場,本來東陸與戎余勢不兩立,而蘇珞又是個極其在意忠誠的人。當初鳳初就已經背叛了他一次,現在鳳無憂又故伎重演,可想他會是如何憤怒。
鳳初卻驚呼一聲,怒道:“我與你并未拜堂成親完成,你如何喊爹爹為父親?你倒是早早就開始當起了便宜兒子,好恬不知恥!”
夏末懦懦的嘆一口氣:“初兒你誤會了,我喊他父親,并不是因為與你的婚約,其實我真是他的親生兒子!”
鳳初一掌揮出,清脆的打在他的臉上:“胡說,我才是他的女兒,哪里輪得到你做兒子?你若是我的哥哥,我們如何能成婚?”
我趕緊拉住鳳初:“這件事我是知道內情的,你確實不是他的女兒,你自己也看到了,你是一只鳳凰。鳳凰怎么會是人生的呢,所以夏末才是他的兒子。”
鳳初這才想起自己的本身確實是鳳凰,這件事著實令她疑惑:“這樣說,他才是爹爹真正的兒子,他殺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我點點頭:“應該是這樣的。”
夏末這才整了整思緒,繼續講了下去。
鳳無憂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本來以為事情完全在自己的掌握,此時有魔仙兒參與進來,后果便無法挽回。
他憤怒的大聲喝道:“你這是引狼入室,真是無知的婦人,你真是昏了頭!”一掌劈出,夏紅衣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夏末眼看夏紅衣已經被震碎五臟六腑,不能活了。也有一股血性涌了上來,一劍插入鳳無憂的胸膛。
鳳無憂不相信的看著夏末,眼神由慈愛轉為復雜的悔恨:“末兒,為什么殺我的是你?你怎么會輕信這個女人的鬼話,她雖然是你的母親,可我也是你的父親啊!”
夏末哆嗦著握劍的手,輕輕移開:“你騙我,我是江離的兒子,她是從小收養我的師傅,我進白水宮就是為了復仇,你的話我不會相信。”
鳳無憂嘴角有鮮血滲出,雙目圓睜:“從你進入白水宮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兒子,是我跟這個女人生的兒子。我知道她給你說了很多謊話,但是我卻以為用我的慈愛會感化你,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解釋,卻再也沒有機會。”
大堂外,魔仙兒也已經趕到,她運起飛天彩翼,陣陣光波打在界墻之上,震得大殿跟著搖晃。眼看外面的結界便要被攻破。
鳳無憂一把抓住夏末的胳膊,低低的聲音道:“你天性純良,我很欣慰。今天的局面,也是你想不到的。但是白水宮的避水珠卻不能落入魔界之手,到時天門山百花枯萎,白水河河水斷流,魔界便可以沒有屏障進入人界,為害人間。”
夏末想說什么,鳳無憂卻打斷了他:“你不要問,只聽我說,你只需記住便可以。”
夏末淚流滿面的點頭。
鳳無憂繼續道:“避水珠其實我很早便放在你的身體里,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切記人在珠在,人死珠亡。你把我的人頭拿給魔仙兒,她不會為難你,只要留下這一命,你再伺機光復我白水宮吧!”
夏末搖搖頭:“我做不到,我寧愿與你一起死!”
鳳無憂慘淡的一笑:“這叫做忍辱負重,不得已而為之。不要猶豫了,我本來也活不了多久。”
眼看界墻便要倒塌,夏末終是不能忍心下手,他忽然看到地上的鳳初:“可是初兒怎么辦?我要怎么樣才能救活她?”
鳳無憂閉上了眼睛,卻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