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竹將自己偷聽到的話一一告訴高子青,又說了自己的種種分析,到最后有些內疚地說:“我生氣柳娘子想插到咱們中間,所以一直沒告訴她費管事和馮媽想騙她。那夜我也沒有聽清楚他們的計謀,你說費掌柜他們會不會狠了心謀財害命?”
“財帛動人心,還真說不上。”高子青想起來都后怕,敲了敲她的頭說,“你以后可不能再去偷聽了,萬一被他們發現怎么辦?”
陳文竹吐吐舌頭說:“以后不會了。”
“他們今日也沒有跟著彭掌柜走,想來會有所行動。這兩日路程,只怕不會太平。”高子青說完看著陳文竹,想了想說:“我怕你誤會我,可是我又覺得柳娘子一個女人,她也沒什么壞心。我沒有別的意圖,只是不想她被別人算計了錢財,想給柳娘子提個醒。”
陳文竹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其實我也不想柳娘子被人騙,但是怕她會纏上我們。如今你和我說開了,我心里也就不再胡思亂想。可是咱們該如何告訴柳娘子才好,我怕她不信。”
“信不信在她。費掌柜到底有沒有錢咱們沒有證據,只說費掌柜用的假名,是馮媽的侄兒,她起了疑心只需要求費掌柜去辦婚書,費掌柜必然不敢。以后她跟著車隊一起,費掌柜也不能對她怎么樣?”
“可是等她回到瀘州,她哥哥又要奪她的錢財,只怕還會再次賣掉她。”陳文竹心有不忍。
“這我們就管不了了,自立門戶的女子多了,她只想靠別人怕是也靠不住。”
“好吧,我找個機會告訴她。咱們也快起來吃午飯了,下午還要交貨。”
兩人收拾好出了屋,楊大叔與王小郎已經吃過飯正坐在大堂喝茶。
楊大叔看見他們過來說:“柳娘子帶著馮媽,跟著費掌柜逛街去了。”
陳文竹二人沒有多問,簡單地要了兩個菜吃完飯。聽楊大叔對著王小郎聊這些年跟著車隊行走遇見的趣聞,王小郎默默聽著。
高子青笑著問:“楊大叔干這行不少年頭了吧?”
“三十多年了,跟著老彭掌柜開始干的,這車行里再沒有比我資格老的了。”
“怎么沒有想著自己買輛車跑跑短途。這走一趟一個來月,就不怕家里人擔心啊?”
“說了也不怕你笑話,我這人好喝點酒,有一次誤了事連老本都賠光了,只能跟著車隊混口飯吃。”
王小郎比較靦腆,一直坐在旁邊也不說話。楊大叔聊完后對他說:“去換你張大哥過來歇一歇,喝點熱水。”王小郎點頭離開。
高子青二人吃過飯起身到外面轉了轉。見時辰差不多,喊上王小郎趕上車去布店交貨。
回來后,陳文竹與高子青心情大好,染色布全部出了,包括已經破開的三匹,也折價給了劉掌柜。這一路一共賣了十二貫七百錢,本錢全回來了,車上剩下的七十三匹本色布,賣掉后全是利潤。
柳娘子和費掌柜是吃完晚飯才回來的,柳娘子滿臉喜悅,兩人在走廊里含笑惜別。費掌柜低頭湊到柳娘子耳邊說了什么,柳娘子嬌笑著推了他一把。陳文竹隔著門縫看得心慌,柳娘子怕是和費掌柜好上了。終于,這兩個各自回了屋。
陳文竹與高子青在屋子里靠著門靜靜等著,他們也想不出什么主意去調開馮媽。須臾,費掌柜開門出來下樓,馮媽也走了出來,陳文竹想著機會來了,卻見馮媽只站在樓梯口注視著樓下大堂。大約半刻鐘,馮媽又回了屋。陳文竹與高子青對看一眼,高子青用手比劃,示意自己去大堂看看,陳文竹點點頭。
又隔了一會,柳娘子走出門來,她換了一身淺粉薄紗長裙,披了件絳紅緞面披風,與馮媽一起走下樓梯。陳文竹心道:此時已是白露為霜,秋冷之際,她里面穿的衣服太過單薄了吧。不知她二人去干什么,看來今晚是沒有機會和柳娘子單獨說話了。
她假裝去大堂找高子青,跟在她二人身后下樓。見她們靠著墻邊拐到了大堂右后側去,那里多是拉車,苦力們住的客房,楊大叔他們就住在那邊。看正面大堂里,費掌柜面朝自己坐著,他的對面是楊大叔,高子青則坐在側面,三人正在喝酒聊天。
也不知費掌柜是否看見自己,她裝著要去凈房,通過后側客房時用眼角飛快一瞥,馮媽站在客房門前的廊道里,柳娘子不見蹤影。陳文竹心思轉動,此時沒有見到的只有張大郎與王小郎,除去在后院看管車輛的,房中就只有一人。
馮媽所站的位置,應該是楊大叔他們的住房。按說他們應該去買通張大郎,但是陳文竹又想起這一路王小郎貪看柳娘子的眼光,這三人想要買通王小郎也說不定。
陳文竹從凈房回來,路過客房已經看不到馮媽的身影,不知道她們是已經離開了,還是馮媽發現自己后換了個地方放哨。她沒做停留,直接回來自己的房間。不久,高子青也回來了。
“你看到柳娘子她們了嗎?”陳文竹問。
高子青點頭,“她們直接去了后面客房,到現在一直沒有出來。費掌柜拉著楊大叔喝酒聊天,楊大叔開始還口口聲聲彭掌柜交代過不讓喝,被費掌柜勸了幾句就忍不住了。”說完笑起來,“我相信他說喝酒誤事賠了錢是真的,難怪這么多年彭掌柜都沒有讓他帶過隊。不過這次彭掌柜既然要盯柳娘子,怎么又放心讓柳娘子跟著楊大叔?”
“你沒看還有張大郎盯著東西嘛。你說她們剛才去客房找的會是誰?”
“張大郎在后院看車。”高子青簡短地說。
“她們不是應該去后院找張大郎嗎?”陳文竹疑惑,買通張大郎應該更方便行事才對。
高子青含糊道:“可能王小郎更容易些吧。盡快找個機會告訴柳娘子,其它的都與我們無關。”
“嗯。”陳文竹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