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陣,聽到柳娘子和馮媽回來,柳娘子在走廊對馮媽說:“你去給我弄點熱水過來我洗洗。”吳媽答應(yīng)離開。陳文竹抓住機會,她轉(zhuǎn)頭示意高子青去看著點馮媽,好提前給自己通消息,自己跟著去了柳娘子屋。
柳娘子等著馮媽打水,房門沒閂,剛脫了披風,一身紗衣盡顯玲瓏身材。
柳娘子回頭看見是陳文竹,慵懶地笑著說:“妹妹怎么有空過來?我還以為妹妹再也不理我了。”
“我來告訴你一聲,我偶爾聽見費掌柜喊馮媽叫姑媽,恐怕他也不姓費,你小心點。”
陳文竹說完后見柳娘子也不說話,大睜著一雙眼睛直愣愣盯著自己。也不知她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反正自己也算是盡了心,她轉(zhuǎn)身要走。
柳娘子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拉住她,“妹妹,你真是我的恩人啊。我說他為何偏要帶我回成都,原來是用的假名,不敢與我辦婚書成親。還有這個死婆子,辭了王家灶上的活,背著大娘子悄悄地找我,一路不要錢伺候我,只為了和我一道回瀘州,原來在這里等著我呢。好妹妹,你幫幫我,我該怎么辦?”
“你先鎮(zhèn)定點,知道了他們的心思,你跟著楊大叔、張大郎,不要私下和他們外出,到了瀘州回了家就好了。”
“回家就好了?”柳娘子茫然地說。見陳文竹拉門要走,緊緊抓著她的胳膊苦求,“妹妹,求你讓你家官人納了我吧,我不會為難你們,只要給我個地方容身就行。”
陳文竹收起自己的同情心,搖了搖頭說:“這我?guī)筒涣四恪!闭f完掙脫手就走。
柳娘子被陳文竹的冷淡鎮(zhèn)住,對著陳文竹的背影說:“你們?nèi)舨粠臀遥驼埐灰獡跷业穆贰!?br>
陳文竹一肚子氣回到房中,“好心沒好報。”
過了一刻鐘,高子青先端了一盆熱水回來,隨后聽見隔壁馮媽也回了屋。
關(guān)好門,兩人一起燙腳。“怎么嘟著嘴不高興?灶房剛好沒熱水了,我們等著燒水,時間足夠了吧?”
“讓咱們別擋她的路。我好心告訴她那兩個是騙子,怎么就成了擋她的路,氣死我了。”
“咱們盡心了就行,路都是自己選擇的。”
次日吃完早飯,眾人上路,剛行一段,王小郎說自己拉肚子無力,找張大郎換了車,帶車廂的馬車可以讓趕車人背靠著舒適些。
午間大家在一起吃飯,中途休息的時候沒人說話,吳媽走過來買布。
“柳娘子怎樣想著要買麻布?”陳文竹問。
“買來包東西。”吳媽說。
“難怪要剪成一塊塊的,麻煩你多等會。”
“不著急,你慢慢來。”
陳文竹絞布,高子青幫她疊布,馮媽和張大郎站在一旁看著,費掌柜和楊大叔聊得火熱,王小郎含笑坐在車廂外,頭靠近車廂簾子,偶爾點下頭。從陳文竹的角度看不到坐在車廂的柳娘子。
陳文竹刻意觀察王小郎,他依然靦腆沉默,但是唇角總勾著一絲笑,分明一副少年情動的模樣。
陳文竹按柳娘子的要求剪成七尺一段,一共剪二十塊。陳文竹也不給她便宜,按三文一尺算的。馮媽給了一貫大錢。陳文竹喊高子青找錢,心里嘀咕:這么有錢還要我給她找零,真是小氣。
晚上住在真溪鎮(zhèn)一家客棧,明日晚間就能到瀘州,陳文竹和高子青猜到今夜他們必定要行動,為免惹麻煩,二人吃了飯就回屋不再出來。
柳娘子和馮媽也回了屋,馮媽時不時開門出去看看大堂里的情景。
費掌柜拉著楊大叔喝酒,初時楊大叔還道:“彭掌柜專門囑咐我讓我不要喝酒,我都已經(jīng)破例了。”
費掌柜說道:“咱們這兩日哪頓沒喝?哪一次誤事了?”
楊大叔道:“這倒沒有,但今天真的喝多了。”
“你可告訴過我你當年可是三斤不倒的量,這才喝了多少?怕是楊大叔你瞧不上我吧。”
“可不能這么說,確實是今日這酒后勁太大。”
“我一番誠意想和揚大叔結(jié)交,卻不想楊大叔嫌我沒見識。”
“你要這樣說,真是折殺我了。那咱們再干一杯,多了真的不行了。”
“爽快,咱們在這喝著,王小郎年齡小不喝酒,你去把張大哥換過來,咱們敬他一杯。”
“去吧。”楊大叔沖王小郎揮揮手,對費掌柜說:“那張大郎就是個木頭,你可勸不動他喝酒。”
“我勸不動沒什么,我卻不信他還能不給你面子?”
“那倒是,怎么也得讓他喝兩杯。”楊大叔自信地說。
馮媽和柳娘子拿著貼身的行李出了屋。高子青低聲說:“他們開始行動了。”
“我真的沒想到柳娘子明知是火坑還是要跳。”陳文竹有些不甘心。
二人嘆息一聲。
酒樓大堂,楊大叔已爛醉如泥趴在桌上,張大郎別不開楊大叔的情面喝了一碗,往常他也不止這個量,今日卻覺得上了頭。
無論費掌柜如何再勸,舉著碗說破天張大郎只搖頭不接。
費掌柜也有些站立不穩(wěn),拉著張大郎一起將楊大叔扶到房間躺到床上。張大郎出了一身汗后,頭更加昏沉,他還想要去院子守車,費掌柜拉住他好一陣勸說,張大郎才勉強坐到床上歇一歇。
“要不你就躺著睡一會?”費管事說。
張大郎搖頭不吱聲。
“那你在這坐會兒?我先回去了。”
張大郎搖晃著站起來,嘴里嘟嚕著:“我去看車。”
“哎呀,你再歇會兒吧,王小郎看著啦。”費掌柜將他扶著坐回床上。
最終張大郎也撐不住躺下了。費掌柜擦一把額頭上的汗,道一聲“好險。”
走出房迅速來到后院,原來并排停放在此的三輛車只剩了兩輛拉貨的車,柳娘子的廂車已然不見。費掌柜淡定地走過去,經(jīng)過貨車從后門出院子,腦海里浮現(xiàn)出佳人正笑著催自己快些。
眼角瞥見自己的貨車完好無缺,唯獨旁邊的車上蓋布隨意掩著異于平常,他伸手掀起蓋布,吳媽被綁得棕子一般,嘴里塞著布團躺在一堆麻布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