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上月才修建完工,女方知他一人在此,便提前派人過來將內(nèi)衙各處打理妥當(dāng),配了兩名婆子,一名小廝。
陳文竹開始還以為自己過來要擔(dān)起男方迎娶的重任,此時看來,倒沒有他二人的事了。
次日,倆人參觀了一番長谷縣縣衙,縣衙一共三堂,前面一二堂是審案辦公的廳堂,三堂才是家眷居住的內(nèi)衙。從偏門進(jìn)入,左右為回廊式配房,正面為五間正房,堂后為后花園,院落開闊幽靜。陳文竹忍不住和高子青嘀咕,“難怪都想要當(dāng)官,你瞧瞧這官家給分的房屋。”
高子青笑著說:“那要不我再回去念書。”
“你現(xiàn)在還能讀得進(jìn)去嗎?”
“那有什么,為了娘子,我定當(dāng)頭懸梁錐刺股。”
陳文竹呵呵笑著說:“得了吧,說說還行,我哪舍得讓你冬寒抱冰,夏熱握火。”
下午他倆抽時間去了街上,長谷縣確實如高父所說,是個新建的縣,大小和大柳鎮(zhèn)差不多,卻還比不上大柳鎮(zhèn)繁華。
當(dāng)晚,姚縣丞的長子請了眾人去酒樓喝酒,算是給高子青二人接風(fēng)。
接親前一日,姚家又派來了七八個幫手,管事的婆子找到陳文竹商談明日的酒水宴客要如何安排,陳文竹知道他們定是有了主張,來問自己不過是面子上的事情,她笑著說:“我們年齡小,這些都不懂,管事媽媽們按著你們主家的規(guī)矩辦就是了,只需要告訴我,我和三郎該干什么就行。”
管事媽媽面帶微笑地說:“三少奶奶客氣啦。”
到了迎親之日,宴席擺在后花園,處處掛著紅綢,眾人都在忙碌。高子青跟隨高二郎前去迎娶新娘,陳文竹反倒沒有什么事情,只等著新娘子來了,她到新房去露下臉就成。
在房中聽得外面喧嘩聲,知道新娘到了,她一個人也不出去看熱鬧,今日來的多是官眷富商,自己若失了禮數(shù)怕惹人笑話。直到有婆子來請她前去新房,她才笑著跟著婆子前去。
新房中,滿臉?gòu)尚叩男履镎诖策叄抛舆^去低聲給新娘說了幾句,新娘笑著看向陳文竹。新娘姚氏比陳文竹還小兩歲,奈何人家嫁的是哥哥,陳文竹笑著上前行禮叫聲“二嫂”,羞得新娘子滿臉緋紅。
陳文竹在外人面前不善言辭,幸好周圍有嘴甜的媳婦婆子一直說笑著,場面甚是熱鬧喜慶。新郎進(jìn)來后,媒人將一分為二的葫蘆盛滿酒,端給新人,飲了合巹酒,大家說了些吉祥話就散了。
陳文竹被婆子帶到了酒席上,陳文竹代表的是男方家眷,必須坐到首席,但是陳文竹的身份和年齡壓不住,安排在次位落座。一桌都是官眷,唯有陳文竹是小戶人家。幸好高二郎在長谷縣官職最大,眾人心中雖有藐視之意,卻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
陳文竹向來敏感,知道眾人對自己的輕視,她也不主動湊上去和人交談,只聽著眾人聊天,應(yīng)景地笑上兩聲。
終于女客這邊散了,陳文竹長舒一口氣,送走眾人回到房中,派來照顧他們的婆子去灶房要來了熱水,陳文竹泡在木盆里,拋開規(guī)矩有錢人的日子是舒服。
三日新娘回門,晚上歸家吃完飯后高子青提出回家。高二郎說:“過了年再走吧,現(xiàn)在走也趕不到家。”
姚氏也笑著說,“小叔、弟妹多留些日子吧。過年縣里還組織有社火,雖比不上成都,卻也有本地特色。”
二人不好再拒,只得應(yīng)下。回到房子陳文竹笑高子青:“三郎君的日子享受不了了?”
“難道你三少奶奶受得了?”
二人哈哈大笑,有婆子在門外走動,倆人捂住嘴,樂過后陳文竹放低聲音說:“有人侍候是不錯,可惜這一舉一動全有規(guī)矩。我走路快了,她們也要議論兩句。”
“那你怎么不訓(xùn)她們?”高子青不樂意。
陳文竹笑著搖頭:“又不是咱們的傭人,愛說就說吧,反正過完年咱們就走了。”
“我也是可不慣這樣的日子,非要用這樣那樣的規(guī)矩來限制自己,我還是喜歡咱們倆自由自在的。”
縣衙里有官馬,高子青來了后每日要去騎上一兩個時辰。熟練后拉著陳文竹一起去縣城外騎馬,陳文竹膽子小,自己一個人只敢騎著散步,不敢跑起來。只有高子青帶著她一起,才能體會一下快馬飛奔的感覺。
轉(zhuǎn)眼元日到了,縣衙從三十到初六封印放假,三十年夜過后,高二郎每日的應(yīng)酬排得滿滿的,姚氏常跟隨其后。高子青二人樂得逍遙,家中事務(wù)也無需他們動手,從初一開始天天跑到街上看社火。長谷縣的社火是由下轄各村組織的,鑼鼓喧天,裝飾艷麗的旗傘,最后是身著彩服的各種表演。祭祀、巫術(shù)、儺儀、百戲、樂舞、民間雜耍每日絡(luò)繹不絕、精彩紛呈。
高二郎夜夜喝得酩酊大醉,在家睡上一個白天,晚間又有新的酒桌開席。陳文竹每日早飯時才能碰到嫂嫂,偶爾碰到高二郎,都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陳文竹心中想著,難怪高二郎看起來比高子青還瘦,這日日醉酒怕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初五晚上,高二郎拒了酒筵,陪著家人一起吃飯。見他只吃了兩三口菜便停筷不動,高子青勸他說:“二哥,你也少喝點酒,別把身子喝壞了。
姚氏也說:“你看,不是我一個人這么說你吧。”
高二郎面露無奈,“身在官場,你不喝酒,連他們的圈子都很難融進(jìn)去,更別提辦事。”
姚氏說:“那我爹怎么不像你這樣?”
高二郎笑著說:“那是因為有你大哥頂著,上次修糧倉就是在酒桌上談下來的。”
姚氏想起自己大哥和高二郎差不多的狀態(tài),也只能咕噥一句:“你也要盡量少喝點才成。”
陳文竹因為做過一次火米生意,對修糧倉起了興趣,隨口問到:“是縣衙要修糧倉嗎?”
“是,今年朝廷推廣棉花種植,我們這里把種稻的耕地減少了,縣衙就修建糧倉存糧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