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流玉欣喜地跳起來握住洛離的手,“真的啊,洛姐姐。”她已經沒有再用“洛小姐”這個稱呼來叫洛離了。
因為在她的眼里,洛離既然已經答應了司徒流年算是約會的邀請,那就基本上算是她司徒家的人,她未來的嫂子了,討好也是應該的。
洛離微笑著點點頭,可那笑容里到底有多少真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嗯,你把具體的地址告訴我吧,流玉。”
當司徒流玉歡快地留下一系列詳細的信息回去跟司徒流年交差之后,洛離突然收起了滿臉梳理的笑意,嘴角也耷拉下來。
她和傅涼川現在這樣,都是在干什么?而他們之間的關系,又到底算什么呢?
她不懂,所以在迷茫的同時,理所應當地也給自己的心帶來痛苦。
在長時間的靜坐之后,她轉向了手術臺,雖然晚飯還沒有吃,但是因為中午飯實在在胃不愿意的情況下吃進去太多,以至于現在還在漲著,倒是也不餓。
于是洛離暫時把一切外界的情感因素拋之腦后,重新研究起了那令她感覺十分不對勁的尸體。他靜靜的躺在那里,像一具被福爾馬林浸泡過后的標本。
身體上其他部位的檢查都沒有問題,特別是得肝癌的地方,肝臟是她主修中最突出的外殼部分之一,所以對其病變性狀了解十分深刻。
雖然眼前的這個內臟看上去的確是有癌變的樣子,擴散程度也確實是晚期不假,可是多處的細小部分跟書中描寫的不盡一致,這讓她產生了些許的懷疑,但也是認為是個體不同而導致的特例,在臨床醫學中,這是很常見的。
讓人看起來難受的地方,是他的臉。
男人的臉光從外表上看起來很粗獷,和他的身體倒是很相配,但是洛離仔細檢查了半天,發現在頭和脖子的接縫處,有一道極其細小的紅痕。
小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不認真看會把他當作一條頸紋的地步。
但洛離是醫生出身,上手一摸就知道了,這不是什么皮膚自然的褶皺,而是一條疤痕。
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人能在如此威脅到人性命的地方流下一道傷疤?那地方很危險,要是有什么閃失的話,碰到大動脈,頃刻間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洛離瞇起了眼睛,想了想,摘下手套朝男人的臉徒手摸上去,就這么一摸,她立馬就愣住了。
她以前的同學,有面部外科的,說白了就是整形手術,那幾年醫學院的選修課,她還去蹭過幾節實驗,上手操作過一些,所以對這種東西也有一定的了解。
洛離的手指一一撫摸過男人的額頭,眉骨,鼻梁,眼睛,顴骨,頜骨和嘴巴,她驚奇地發現,這個男人竟然經歷過全臉整容。
這下的問題可就大了。什么人選擇把自己的臉換一個別人的,然后去工地上掙錢呢?而且據那個來報案的包工頭所說,他自稱是外地人口,沒有家人,聯系方式,甚至連身份證都沒有,留給工地的只是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名字了。
當然,在洛離查到他整過整張臉之后,“張志強”這個名字也顯得有幾分假了。
洛離沉思片刻,打了內部電話讓嚴格過來一趟。
刑警隊長一來法醫處,洛離就指著這具男尸,說了他整容過全部的面部器官這件事,“嚴隊,究竟是什么人能有這種舉動,我想我也不用多說了吧,這個世界上,除了變態和通緝犯,應該是沒有人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的。”
嚴格聽她仔細說完,眉頭也皺的死緊,“如果真的是通緝犯的話,那指紋庫里應該有可供參考的指紋才對,我現在叫痕檢科的人來取指紋樣本。”
“等等。”洛離叫住了他,“你沒看見天氣這么熱尸體都快蠟了嗎,這樣是不能用平常的取墨按壓法來取得指紋的。”
嚴格撓撓頭,“那是取不到指紋了?那怎么辦?”
洛離露出了今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伸手舉起右手上的刀,刀刃上寒光閃閃,“當然能取了,我們法醫就是干這個的,現在給你露兩手看看。”
說著,她手起刀落,飛快而又熟練地把男尸每個手指第二關節處的皮膚都劃開一個完整的圓圈,然后揪扯著那層皮膚輕輕一扯。
只見一層透明的皮膚瞬間從那個人的手指上剝落,就好像動物世界里蛇蛻皮之后的產物。
洛離熟練地把那層人皮戴在了自己的手上,招呼旁邊目瞪口呆的嚴格,“快拿指紋卡來,這種東西在手上戴久了好惡心。”
嚴格一邊腹誹原來你也會覺得這種東西惡心,一邊拿了指紋登記卡過去。
接著洛離用這種辦法把那十個指頭全取了指紋。
她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今天就先這樣吧,你囑咐監察科和化驗科的稍微快一點,我覺得這事很不簡單,處理得越快越好。”知道了。”嚴格點點頭,拿著指紋卡走了出去。
洛離也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準備踏著夜色回家。
她不想打車,覺得在寂靜的夜里自己走在路上比較方便思考,也能更好地放松心情。于是呼吸著夜晚微涼的空氣,洛離孤單地走在街道上。
那個孤單,值的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這時在街上,因為這時正是下班高峰期,馬路上的人和車還挺多的,稱不上是人聲鼎沸,但還是熱鬧得很,男男女女三三兩兩地路過洛離的身旁,她分了一個眼神給他們,然后快速地收了回去。
她真正孤單的地方,在她的內心。
昨天晚上的事都快把她的精力都耗盡了,還得堅守工作崗位處理疑難案件,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洛里現在很心累。
偏偏這種苦惱還沒有辦法跟別人說,這無形中加劇了愁苦。
洛離嘆了口氣,走回了自己的小家,那里才對她真正的避風港灣。
走過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時,洛離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感覺身后好像有人在跟蹤她,這個想法讓她一下子就精神緊張了起來。
雖說她現在算是進入警局正式編制的公務員,可畢竟不是警校出身,警察平常人手一套的單警裝備她沒有,最基本的防身術她也不會,一旦遇到搶劫的,只有乖乖給錢的路。
這么想著,她不僅毛骨悚然地抱緊了自己的包。
她也算是有常識的人,沒有往自己家跑以防別人認出自己的家門,就在街上瞎轉。
一直走著,就到了十一點,那股怪異的感覺還在縈繞著不肯離去,洛離有些崩潰,真是專一的劫匪啊,看到她這么明顯已經發現了的舉動,居然一點都不在意,繼續隱藏。
她可耗不起,畢竟明天還有一場重要的剪彩儀式需要她去參與。
眼珠子轉了轉,洛離下定決心朝黑暗中的一個方向喊去,“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里,要是你再跟蹤我的話,我可就要報警了,我也是警局的人,希望你能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之前,好好地考慮一下。”
黑暗處很久一段時間都寂靜無聲,偏偏洛離自己的心臟跳動劇烈好像擂鼓。
不一會兒,一個人影緩緩地走了出來,洛離先是后退一步以示警惕,而后在路燈下看清了那人的臉,驚呼,“龍一,怎么是你?!”
龍一撓了撓頭,“那個好像嚇到您了,實在不好意思,但是這是我們總裁要求的,他讓我來護送您上下班,以免出現什么危險。”
洛離一聽這話嘴角當即就夠勾起了一個冷笑,“護送我?我看是監視我吧。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能在大街上出什么事不成?”
“我看他是心虛了,怕我以牙還牙,特地派你來監視我的動向是吧。他這個人一直喜歡在暗地里搞這些,真不知道又什么意義。”
她的話語里飽含嘲諷,眼底的冷意也清楚得逼人。
龍一被她眼中的狠戾生生逼退了一步,才為自家總裁辯解,“太太您誤會了,總裁他真的只是想保護您而已,絕對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就算您不相信我,總裁對您的心意”
聽著他帶著十分認真的神色替傅涼川說話,洛離的心中就冒起一股火氣。
“閉嘴。”她冷冷地說,“我不對他的態度發表任何意見,只是你今天回去告訴傅涼川,以后要是再出現今天這種事情,我就報警告你們,信不信由你。”
說完,她再也不理身后的龍一,往自己家走去,心中五味陳雜。
事情都已經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傅涼川他還想做什么呢?
只是讓大家都難受而已。
在臥室的大床上,洛離抱住自己的膝蓋,蜷縮在一起,仿佛這樣就能獲得一些溫暖。
第二天是周六公休日,法醫處休假,洛離也難得清閑,起床開始打扮自己。她故意化了一個上挑眉的歐美妝,讓自己看起來盡量精神一些。
她挎上自己最好的包,整了整頭發,走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