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之,你是否還怨怪朕?”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躺在病榻上的皇帝,許是看出了他的心事重重,皇帝長嘆了口氣道,“當初朕受趙王蒙蔽,將你送到蜀國為質,也聽說你在蜀國受到諸多為難,這是朕的不對。
”
說著說著,皇帝不禁有些老淚縱橫。
到如今,任他如何都意料不到,自己一直以為的庸懦無用的趙王,竟會懷有那樣的野心。
只是,他想到這兒又是慶幸又是后怕。
慶幸的是,他一時的惱怒送走了凌徽之,卻也因此抱住了未來的儲君;后怕的是,讓他為質,也險些害得凌徽之死在異國。
“父皇,兒臣并不怪你。
”
聽見皇帝說的這些話,凌徽之卻是明白自己的表情引得了他的誤會,忙解釋了一句,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緩緩開口問道:“父皇,兒臣其實是有些話,想問一問您……”
見皇帝沒有拒絕,他繼續(xù)道:“父皇,你可記得,多年前您曾帶著兒臣親征,但因為好奇兒臣偷偷潛去了邊境,卻不想遇上了狼群。
正這時,有個會吹馭狼曲的女孩救了兒臣,可后來您派來的人找到兒臣,并發(fā)現(xiàn)那女孩是蜀國人要殺了她,兒臣百般乞求最后虛弱暈倒,再醒來時便得知她死了,兒臣也因為受驚過度記憶模糊,就再沒有在意過此事。
可是如今,兒臣問父皇,那個女孩,她真的死了嗎?”
凌徽之話音一落,青華宮里一片沉默。
原本虛弱的皇帝眼底忽而泛起一道精光,他緊緊盯著凌徽之,語氣嚴肅:“皇兒突然提起舊事,是為了什么?”
為什么?聽見皇帝的問話,凌徽之的心忍不住顫了顫。
其實,他也想問自己,為什么還要再提起這件事,原本他已經(jīng)幾乎忘記了那個女孩,原本他也可以當做她真的早就死了。
陳清辭,不過是另一個會吹馭狼曲的女人罷了。
他只要隨便給自己一個借口,都可以將這個曾經(jīng)只能給他帶來恥辱的女人放下,然而,他的心卻告訴他不能。
陳清辭就是當初的那個女孩!縱使這個答案,有多么的巧合,又有多么的讓他不敢相信。
“求父皇告訴兒臣,當年的真相。
”
深深吸了口氣,凌徽之再次看向皇帝,眼神中的意味顯然是非知道這個答案不可,見此,皇帝默默收回了眼神,似是妥協(xié)道:“她沒死,當初她救了你,你又那樣相求,父皇也不是個狠心的人,怎么會真的殺了她。
只是……”
說到這兒,皇帝嘆了口氣:“只是朕那時瞧著你對那孩子很不一般,可靖蜀兩國歷來敵對,朕擔心你有什么心思,方讓人告訴你那孩子死了的消息,想讓你死心。
不過如今看來,你是不是又遇上了她?”
皇帝說罷,凌徽之卻是沒有回答,反而像是徹底陷入了只有黑暗的深淵之中。
那個女孩,真的是陳清辭!他的腦海里頓時像被塞入了無數(shù)個畫面,他們新婚時在他身下說歡喜他的陳清辭,他怨她傷了自己時滿臉乞求的陳清辭,他逼迫她幫自己離開時不舍無奈的陳清辭,還有最后那個胸口中箭,連話都沒來得及和自己說一句的陳清辭。
她是他的妻子。
她一直就在他的身邊,他卻從沒有認出她,甚至還……一次次傷害他……想到這往日的種種,凌徽之的喉頭不由得溢出一聲哽咽,竟是捂住了臉,當著皇帝的面前落下了淚:“父皇,她死了。
”
“這次,她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