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曼青最討厭她這副看似好說話,其實根本不把別人當回事的態度,當即冷了臉:''你就沒個愛吃的?今天難得高興,你就別端著了。''
秦舜錫大囧。萬萬沒想到老媽當場跟崔藝芯嗆上。
他干笑兩聲正要說話,崔藝芯開口了:''媽,我愛吃什么舜錫最清楚。他跟您報出來說自己愛吃的,肯定都是我愛吃的。所以我不用操心這個。''
崔藝芯說完,冷冷的看著于曼青。
要是往事,于曼青說這種話,她忍了也就忍了。
可是今天她不想忍,她的心情本來就糟透了。沒那么好的耐心來取悅于曼青。
她知道她這話會讓于曼青極其不舒服。
兒媳婦故意炫耀老公對自己有多好多好來刺激婆婆,哪個婆婆都會覺得是赤裸裸的挑釁。
果然,于曼青炸了:''你什么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媽,媽,你冷靜點!藝芯她不是那個意思!''秦舜錫著急了,想趕緊滅火。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于曼青更生氣了。
兒子這是明擺著胳膊肘往外扭呢!把崔藝芯護得緊緊的!
''她不是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你別給我和稀泥!''于曼青氣得手都在抖:''崔藝芯我告訴你,你跟舜錫只領了證,還沒辦婚禮!你的腳,還沒踏進秦家的大門!''
崔藝芯對她的邏輯也很無語。既然還沒正式接納她做秦家的媳婦,那剛才催生催那么露骨干嘛?
她聳聳肩:''隨便。''
心情不好,極其不好。她現在一點氣都不想再受了。
從一進門于曼青就一直在挑她的刺。
盯著她身上穿的戴的,恨不得全給她扒下來。
話里話外,就是她敗家,會花錢,把他兒子辛辛苦苦掙點錢都糟蹋了。
她自己的小服裝公司也在賺錢,雖然不多,但一年的收益也夠她買花戴了。她不信于曼青不知道這事。
在婆婆眼里,兒媳婦穿著奢華,就是不可寬恕的罪過。
于曼青被崔藝芯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她揚起手,''啪''的一耳光,結結實實扇在崔藝芯臉上。
崔藝芯懵了,秦舜錫也懵了。
崔藝芯捂著臉,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敢相信。
長這么大,還從來沒人打過她。
現在,在婆家,當著她丈夫的面,婆婆竟然扇她耳光!
''媽!你在干什么!''秦俊延遠遠就聽見于曼青跟崔藝芯吵架,剛來得及把輪椅搖過來,就看到自家老媽扇崔藝芯耳光。
他顧不得自己的腿,猛地從輪椅上站起來,一把攥住于曼青的胳膊:''怎么還動起手來了?''
于曼青耳光扇出去了,自己也愣住了。
心里本來有點后悔,一聽秦俊延這么說,氣又上來了。
大兒子二兒子,一個兩個的都護著崔藝芯!
這個狐貍精,小賤人,到底給她的兒子們上了什么蠱!
秦舜錫反應過來之后,一邊為難的勸于曼青:''媽,你冷靜點!''
一邊哄崔藝芯:''藝芯,別跟我媽生氣好嗎?她更年期,脾氣大,平時在家里我們都讓著她的。''
于曼青就見不得秦舜錫對崔藝芯奴顏媚骨的樣子,色厲內荏的呵斥道,''我動手怎么了?兒媳婦乖張任性,就該好好教訓教訓!''
秦俊延沉聲道:''就算藝芯乖張任性,你也不能打人。您這樣做,不僅有失身份,還違法!''
崔藝芯并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但是聽見秦俊延這句話,她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她突然不想和于曼青針鋒相對了,她轉身,朝秦家別墅外跑去。
她想離開這里,越快越好。
崔藝芯用盡全身力氣奔跑,一直跑出別墅大門,她才靠在樹上喘氣。
花園里,于曼青氣得抓狂,她用力推搡著秦俊延:''舜錫都沒說什么,你跑來發什么瘋?一個兩個都護著那個狐貍精,我含辛茹苦地把你們養大,敢情都是白養了!嗚嗚嗚,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兩個兒子,胳膊肘都往外拐!''
于曼青哭了起來。
秦謙瑞聞訊趕過來,問清楚情況,不耐煩地朝秦俊延揮手:''別杵在這兒了!回醫院去吧!一點都不省心!''
秦舜錫一個頭兩個大,老媽打了老婆,老婆氣跑了。他有心想去追崔藝芯,又不敢追,擔心于曼青氣出個三長兩短來。
見秦謙瑞趕秦俊延走,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趕緊道:''哥,你幫我找找藝芯,這邊不好打車,她一個人沒辦法回去。''
傭人都低眉順目地垂手站得遠遠的,生怕被于曼青盯上,惹火燒身。
秦俊延看著這一地雞毛,嘆了口氣,搖著輪椅朝別墅外走去。
這附近根本沒有出租車,崔藝芯走不遠的。順著大路,肯定能找到她。
大路上,崔藝芯失魂落魄地往前走。
臉還火辣辣的疼。她卻顧不上。
腦海里,一直盤旋著秦俊延那句話:就算藝芯乖張任性,你也不能打人。
她的丈夫沒有幫她說話,只是一味讓她讓著婆婆。
真正敢站出來維護她的,反而是秦俊延。
心里又酸楚又委屈,崔藝芯緊緊咬著牙,想咽下自己的淚水。
走了很長一段路,還沒有走出偌大的別墅區。
崔藝芯累了,正想找張椅子坐下來休息休息,身后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上車。''秦俊延從后座的車窗里探出半張臉,喊她上車。
崔藝芯倔強地把頭一扭,加快腳步往前走。
這時她倒不覺得累了。
司機不知所措地問秦俊延:''秦先生,少奶奶不上車,這怎么辦?''
''跟著她吧。''秦俊延就知道崔藝芯不會那么好說話,不會輕易上車的。
崔藝芯大步朝前走。
她知道車子在后面跟著她。
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前面已經依稀可以看見市區高聳的樓群了。
崔藝芯卻走不動了。
實在走不動了。她從來沒走過這么遠的路,平底的皮鞋變得特別磨腳,地上每一枚小石子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
司機也看出崔藝芯走不動了,扭頭問秦俊延:''我下去請少奶奶下車?''
''我去吧。''秦俊延從車上跳下去,不等司機把輪椅推過來,已經蹦跳著朝崔藝芯追去。
他人高馬大,雖然只有一條腿,也幾步就蹦到崔藝芯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干嘛?''崔藝芯冷冷看著他。
她額頭上,鼻尖上盡是細密的汗珠,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露出里面白色無袖的短裙,白皙細嫩的雙臂,曲線優美好看。
秦俊延知道她累壞了,輕聲道:''上車吧。這兒到市區,至少還要走一個小時。''
崔藝芯不理他,繞過他又想往前走。
''好了,別倔了,一會兒腳該磨破皮了,上車吧。''秦俊延低聲道。他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得很溫柔。
崔藝芯情不自禁地抬眼看他。
他單腿站著,高大的身材擋住了淡淡的陽光,五官的輪廓清晰而剛勁。讓人莫名充滿安全感。
崔藝芯咬住嘴唇不說話。
秦俊延盯著她:''上車,乖了。''
崔藝芯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秦俊延從來沒有這樣哄過她。哪怕在床上,他都沒有這樣哄過她。
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司機推著秦俊延的輪椅過來了:''秦先生,快坐下,太太吩咐過的,你的腿不能久站。''
秦俊延不理司機,他只看著崔藝芯。
似乎崔藝芯不上車,他就會一直站在這里不走。
崔藝芯舔一下唇角,泄氣地轉身,朝車子走去。
她是真的累了,不想再跟自己過不去了。
兩人上了后座,默默無言地并肩坐著。
司機覺得情形有點詭異。不由得朝后面看了一眼。
大少爺和這位二少奶奶之間,似乎有點怪怪的。
行為舉止也挺正常的,但兩個人之間,就是不對勁。
''去二少爺家?''司機小心的問道。
''去永定路。''崔藝芯搶先回答。
秦俊延皺皺眉,永定路他知道。崔藝芯在那兒有個單身公寓。
司機不敢擅自決定,遲疑地看著秦俊延。
秦俊延點點頭。司機才敢開車往前走,去永定路。
崔藝芯累得不行,上車之后沒坐一會兒,就睡著了。
她的頭隨著車子的晃動朝車窗倒去,車子一個顛簸,她的頭在車窗上重重磕一下,又迷迷糊糊的調整姿勢重新睡。
這樣反復幾次,秦俊延看不下去了,眼看崔藝芯的頭又要往車窗上撞,他扳過她的頭,讓她靠到自己肩膀上。
沒什么,只是讓她靠靠肩膀而已。
換任何一個女性朋友,他都會這樣做。
秦俊延在心里這樣解釋。
車子繼續向前,崔藝芯的頭很妥帖地枕在秦俊延肩頭,睡得無比香甜。
被她軟軟的依靠著,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秦俊延忽然覺得心里很安靜。
安靜得像秋天的湖水,清澈見底,能看見藍天和白云的倒影。
真好。
他低頭看看崔藝芯蓬松的秀發,很想伸手輕輕摸一摸。
沒有任何欲念,只是想這樣摸一摸。
車子到了永定路,司機扭頭一看嚇了一跳,二少奶奶怎么枕在秦大少肩頭睡著了?
難怪這一路都沒有聲音。
秦大少的表情更讓他吃驚,溫柔得簡直像換了個人。
他在秦家做了十幾年的司機,第一次看到秦大少的五官和表情這么柔和,這么……
司機找不出詞語來形容了。
秦大少暗戀二少奶奶。他覺得,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