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看人，有的男人花心薄幸，有的男人長情專一。''陳嬌怡挑揀著詞匯。

沈諾晴低著頭撫了撫自己的小腹，語氣落寞：''是嗎？''

陳嬌怡的眼神跟著沈諾晴的手落到她的小腹上，腦海里倏然閃過一個念頭，她急急地開始為厲梵塵辯解：''放心吧，梵塵不是亂來的人。你現在懷著孕，可能……不是那么方便，等熬過這幾個月就好了……''

陳嬌怡說得很隱晦，沈諾晴還是聽懂了。

懷著孕，所以無法滿足丈夫的生理需求，所以才有了厲梵塵20天的遲遲不歸嗎？

不，不會的，她的梵塵不會那么低級的。

陳嬌怡還在安慰她：''別亂想了，男人嘛，就像沒長大的孩子，總有糊涂愛玩的時候。只要他的心還在你身上，就不用擔心。''

沈諾晴恍惚地看向陳嬌怡，是真的嗎？

是她不夠了解厲梵塵，還是她不夠了解男人，不夠了解人性？

……

靂霆的會議室里，所有人都凝神屏氣，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極細。生怕引起厲梵塵的注意。

3億美金的并購案，在合同簽完之后才發現對方公司市值被嚴重高估，并且還存在債務性融資風險。

靂霆號稱嚴格的流程監管，完全形容虛設！搞不好根本就是內鬼串通好了，故意給對方放水。

市場部老大戰戰兢兢地解釋：''厲總，這個情況，之前我已經跟您匯報過，但是一直沒收到您的指示，所以……''

厲梵塵的手指在光滑的辦公桌上輕輕敲擊了兩下，淡淡道：''林森，解釋一下。''

助理臉色發白，解釋？他要怎么解釋？那幾天厲梵塵都泡在酒吧買醉，整個人都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市場部老大發的是標紅郵件，長長的附件，他哪兒有權限看？他提醒厲梵塵有新郵件的時候，還特意提到了附件。

厲梵塵自己喝多了看漏了附件，現在又來問他要解釋！他總不好當著整個會議室的人說，''這是您自己的疏忽，怨不得我''吧？

助理腦中再百轉千回，也只能咬牙認下了這個錯：''對不起，厲總，是我忘記提醒您25日有新郵件了。''

助理故意將''25日''這幾個字咬得重重的。25號，厲梵塵在酒吧耗了一整天，最后醉倒在酒吧，還是助理扶他回酒店的。

厲梵塵應該不會忘記這個日子。

看見厲梵塵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助理知道，他聽懂了自己的暗示。

厲梵塵沒有再說什么，氣氛凝重得近乎膠著。

助理偷偷瞟一眼腕上的手表，11點了，已經深夜11點了，看來，今天的會議要拖到凌晨了。

以厲梵塵的工作風格，今日事一定要今日畢的。

就在助理已經做好了通宵的準備時，厲梵塵站起身來：''市場部和財務部一起評估一下，寫個分析報告出來。明天下午開會討論。''

扔下這句話，厲梵塵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大家面面相覷，都覺得不可思議，會議，就這樣結束了？沒有得出任何結論，就這樣匆匆結束了？

辦公室門口，厲梵塵回頭看向助理，微微提高了音量：''林森，叫司機備車。''

下屬們頓時釋然。哦，原來是要回鳳凰山，難怪急著要走。家里嬌妻等著呢。

自打家里的太太懷孕之后，厲總完全化身二十四孝老公，再也沒有通宵工作過了。這位厲太太，真是御夫有術啊！

厲家的司機已經休息了，助理安排了靂霆的司機送厲梵塵回去。

車門一打開，厲梵塵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車里一股香水味，雖然不難聞，但是太濃了。

助理也聞到了，趕緊對司機道：''厲總不喜歡汽車香水，以后不要再用了。''

司機忙不迭地點頭：''好的，好的。以后注意。''

厲梵塵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一點了。沈諾晴躺在床上，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猛地閉上眼。

等了他大半夜，可當厲梵塵真的回來了，她卻又不想面對他了。

開誠布公談一談的勇氣早已消失，她多希望自己現在是真的睡著了。真的睡著了，就不用面對厲梵塵，不用面對這些猜疑和妒忌了。

厲梵塵走到床邊，沈諾晴能感覺到他在注視自己。

她聞見了厲梵塵身上的香水味，很濃的香水味。她的手指在被子下緊緊攥住，拼命穩住呼吸。她真擔心自己的臉會痙攣，擔心自己會哭出聲來。

厲梵塵的唇落了下來，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隨后，他幫她掖掖被角，轉身去了旁邊的更衣室。

沈諾晴的眼淚，終于在他轉身后掉了下來。她側過身假裝熟睡，用被子掩住臉，無聲地抽泣。

這么濃的香水味，厲梵塵和那個女孩子，究竟纏綿了多久？

他答應過她會回來一起吃晚飯，6點鐘，他一個電話說要加班，于是她等，他知道她在等她，加班應該也不會加太長時間。

她從六點等到12點，整整六個小時，厲梵塵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原來這就是真相，他遲遲不歸的真相，原來就在這濃烈得刺鼻的香水里。

悉悉索索，沈諾晴聽見厲梵塵去洗澡了，她聽見他洗完澡出來了，再然后，厲梵塵就沒有聲音了。沈諾晴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她看見了手機屏幕的亮光。

厲梵塵的手在屏幕上點來點去，看樣子是在發信息。

這么晚，給誰發消息呢？

沈諾晴閉上眼，不想再看了。

厲梵塵發完消息，等到了助理的回復，站起身朝書房走去。

臨走前他看了沈諾晴一眼。她背對著他，睡得正香。

厲梵塵放下心來。他本來擔心諾晴一個人睡不安穩，所以今天才放棄了通宵加班。如果不是諾晴懷著孕，今天的會議他一定會通宵進行的。3億美金的并購案啊。靂霆家底再厚，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下，厲梵塵揉揉疲憊的額角，打開筆記本開始看25日市場部老大發的那封郵件。

臥室里，沈諾晴沒有等到厲梵塵在她身邊躺下。身邊為他留出的位置空蕩蕩的，冷冰冰的。

是為了方便和那個女孩聯系，所以他去客房睡了嗎？

還是心里存了愧疚，在和別人纏綿完，心虛得不敢上她的床呢？

她還擔心被他看出自己是在裝睡，她還害怕露出破綻，她還以為他會發現她哭紅的眼眶……

原來，都是自作多情。此刻，他的一顆心，已經被另一個女孩填得滿滿的吧？

他的心里，她的位置已經縮得很小很小。小到他看不見她的淚，小到他已經不在乎她腹中的孩子……

天快亮了沈諾晴才模糊睡著。剛睡了沒多久，輕柔的叩門聲將她從睡夢中叫醒。

''少奶奶，該起床了。''周媽在門外含笑道：''今天要去產檢呢。''

對啊，產檢，她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沈諾晴掙扎著睜眼，眼眶漲漲的，一定是腫了。

身邊的枕頭還是空的，被子還是冷的。厲梵塵，一晚上都沒有來過？

他都不愿意和她共床共枕了嗎？

沈諾晴洗漱完，還沒看到厲梵塵的人影，她本來想裝出漠然的樣子，但還是忍不住跟周媽打聽：''梵塵呢？''

周媽很感慨地搖搖頭：''還在書房呢，看樣子昨晚一夜沒睡。''

是真的有重要工作讓他顧不得休息，還是心里痛苦糾結，到書房躲個清閑呢？

沈諾晴不得而知。但她的雙腳還是不由自主的朝書房走去。

沈諾晴的開門聲驚動了厲梵塵，他轉過身來，正好對上沈諾晴探究的眸子。

她雙眼腫腫的，臉色也不太好，厲梵塵站起身走到她身邊，也手掌托起她的臉細細打量：''昨晚沒睡好？眼睛腫啦。''

沈諾晴看著厲梵塵，他雙眼都是紅血絲，下巴上已經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盡管心里對他有猜忌有怨恨，沈諾晴還是心疼了：''什么工作啊，讓你忙成這樣？覺都不睡了，就在乎這區區幾個小時嗎？''

厲梵塵不想讓她擔心，避重就輕道：''沒什么，睡不著，所以干脆找點事情做。''

睡不著……帶著渾身的香水味回來，就激動得睡不著了嗎？

心里的心疼瞬間消失殆盡，沈諾晴垂下眸子，淡淡道：''我先下去吃早餐了，你洗漱完也早點下樓吧。''

不等厲梵塵回答，她轉身就走。

看到沈諾晴甩臉子，厲梵塵以為她生氣自己熬夜，心里涌上一陣甜意。熬夜有人心疼，回到家就有人在等，嬌妻稚子，言笑晏晏，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嗎？

稚子，想到稚子，厲梵塵的心情又沉重起來。今天是諾晴產檢的日子，他不得不獨自面對那個殘酷的事實。

他承認，他想逃避。

想到這個孩子，他就痛苦難當。

厲梵塵磨磨蹭蹭地洗漱，等他坐到餐桌邊時，沈諾晴和陳嬌怡都已經吃完早餐了。

沈諾晴沉默著，心中的怒氣漸漸滋長。今天她產檢，前天就提前跟厲梵塵說過，今天傭人們也都提醒過了，可厲梵塵卻對豆豆只字不提！他壓根沒有提過一個字關于產檢，關于豆豆的事情！

仿佛這個孩子根本不存在一樣！

她不明白，這不是他期盼了很久的孩子嗎？這不是他大張旗鼓慶祝的孩子嗎？為什么他的態度，突然有了這么大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