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許言弈的靈堂已經布置好了,雪白的紗幔翻飛,素白的挽聯,黑色的漆木大棺前,是許言弈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他笑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陽光而帥氣。
羅向蕙已經哭成了淚人,她一身白旗袍,一頭烏發一夜斑白了大半。
''言弈,我的兒呀!你怎么這么狠心,扔下我跟你爸先走了!白發人送黑發人,言弈,你讓媽怎么活,怎么活呀!''豪門太太的風范已經蕩然無存,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看就要暈厥過去。
許舒雅也一身白旗袍,頭上簪著白花,站在羅向蕙旁邊幫她拭淚,寬慰她:''媽,人死不能復生,您節哀吧。言弈要是知道您這樣,走也走得不安心……''
話還沒說話,許舒雅的臉上就挨了羅向蕙一巴掌:''滾!輪不到你在這里裝好人!你巴不得你弟弟死了才好了!言弈死了,許家的財產就全是你的了!小時候你就恨我們偏心,總以為我們偏疼你弟弟,小時候你就妒忌他!盼著他不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許舒雅挨了打,兩行淚也滾滾落下臉龐,她氣得渾身顫抖,嗓子都啞了:''是!我妒忌他,我巴不得他早死!我就是個蛇蝎心腸的狠毒姐姐!我只恨我為什么要對他好,為什么要寵他疼他,我只恨我為什么沒早點弄死他!你和爸偏心就偏心,我也不爭了,現在言弈死了,你也要拿我來撒氣!索性我死了算了,省得你看著我心煩!''
''都給我閉嘴!''許長銘剛走到靈堂門口,就聽見羅向蕙和許舒雅吵成一團,心里氣血翻涌,走過去狠狠對準許舒雅又是一耳光:''你自己惹一堆爛攤子讓我們收拾,現在還跟你媽吵架?!要不是你,許家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許氏的藥有嚴重副作用,最多許氏破產,可害厲梵塵車禍失憶的事如果曝光,許家的人就要去坐牢!
說一千道一萬,源頭還是因為許舒雅。
許舒雅挨了羅向蕙的耳光,本來就委屈得不行,又被許長銘扇了一耳光,渾身的血都沖到頭頂了,她的情緒徹底失控,痛哭嘶吼道:''許言弈死了!你們沒兒子繼承家業了!斷子絕孫了!好!打!打死我好了!打死了我,你們將來死了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多清凈!''
許長銘心頭怒火直冒,抬腳想去踹許舒雅,被羅向蕙給拉住了,羅向蕙伸手就朝他臉上抓:''許長銘!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我好好一個兒子,跟著你出去一趟,回來就沒了!你傷天害理的事做多了!現在報應來了!''
許長銘沒防備,臉上被羅向蕙抓了好幾道傷痕,氣得差點心肌梗塞。
一家人正吵吵嚷嚷,各自哭天抹淚,許家的管家過來了,見里面亂成一團,也不敢進來,怯生生在外面張望。
''過來!嚴家的人什么時候來?''許長銘耐住性子問道,嚴露肚子里還懷著許家的血脈,保不齊是個孫子呢!
''嚴家……''管家說一句留半句:''少奶奶不過來了,說是怕沖撞了胎氣……''
''豈有此理!!''許長銘起得抓起桌上的花瓶就往地上砸:''自己老公死了,竟然都不過來送靈!簡直是無情無義,良心狗肺!''
管家瞧了瞧許長銘的臉色,還是決定把壞消息一口氣說完:''少奶奶還說,她要出國養胎,將來孩子生下來,就跟嚴家的姓。離婚協議,讓我帶過來了,讓我請您代少爺簽一下。''
''砰''許長銘又砸了一個花瓶,羅向蕙聞此噩耗,已經暈厥過去了。
芩寧兒的葬禮辦得簡單而隆重,厲梵塵將她和章凌芳葬在一起。母女二人在天上終得團聚。
''梵塵,如果我們再找不出任何線索,寧兒墜樓這件事,就只能結案了?''沈諾晴和厲梵塵并肩坐在芩寧兒家的沙發上,厲梵塵在看章凌芳遺留下來的相冊,沈諾晴在翻看芩寧兒回國后置辦的各種小玩意兒。
2,11,這兩個數字經過無數次排列組合,雖然得出了幾個有紀念意義的日期,但從這些日期,都找不到任何線索。
厲梵塵沒有回答沈諾晴的問題,他手里拿著一張照片,眼神凝固了。
''怎么了?''沈諾晴見他神情奇怪,湊過來朝照片看去。
照片上,是年輕的章凌芳,她穿著一襲湖水綠的旗袍,柳眉紅唇,頸項間,一條祖母綠的項鏈奪人眼目。
''咦,這條項鏈不就是寧兒姐戴的那條嗎?''沈諾晴也認出來了:''原來是你媽媽留給她的遺物。我說怎么款式那么別致呢。''
厲梵塵突然站起身,拉住沈諾晴的手:''走,我們回家!''
''回家?這邊好多東西還沒收拾完呢!''沈諾晴有點奇怪,向來沉穩,喜怒不形于色的厲梵塵,怎么突然如此焦躁。
''諾晴,我媽的生日,是5月6日。''厲梵塵看著沈諾晴,突然說了一句。
''5月6日?''沈諾晴無意識的回問了一句,又很快反應過來:''5+6=11,寧兒抓傷自己,就是為了暗示這個?你媽媽的生日?''
''不是生日,是遺物。她的死亡,跟我媽的遺物有關。死亡當天,她脖子上帶的,就是這條祖母綠的項鏈!''厲梵塵指著照片上章凌芳脖子上的項鏈,聲音都有些不穩了。
''啊!''沈諾晴徹底明白過來:''秘密就藏在那條項鏈里!''
項鏈放在厲梵塵的公寓里,沈諾晴跳了起來:''走!我們趕快回去!''
生死一線之間,芩寧兒最后一搏,給他們留下了一條隱秘的線索。如今,他們就要順著線索尋找到隱藏的真相了!
芩寧兒的遺物,都收在一個箱子里。厲梵塵打開箱子,拿出那條祖母綠項鏈的時候,沈諾晴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她真害怕只是一場空歡喜,畢竟一切都只是厲梵塵的推測。
現在,祖母綠的項鏈就靜靜躺在桌子上,在柔和的自然光下,那枚吊墜流光溢彩,美麗得近乎詭異。
這條項鏈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呢?
厲梵塵找來一個放大鏡,對著項鏈一毫米一毫米的細細檢查,希望能找出有用的信息。
''找到了嗎?''沈諾晴在旁邊充滿期待的問道。
厲梵塵搖搖頭:''沒發現什么異常,只是祖母綠的底托上,有劃傷的痕跡。可能是落地時蹭壞的。''
''我看看。''沈諾晴接過項鏈,用放大鏡查看起來。
確實,鏈條上沒有任何數字或者符號,唯一異樣的,就是寶石底托上一道劃傷的痕跡。很像是摔出來的裂痕。
''會不會是吊墜里有什么暗格之類的東西?要不,把吊墜撬開看看?''沈諾晴突發奇想,這個吊墜夠大,如果把里面鑿開,正好可以放一樣小東西進去。電影里不都這么演的么?
聽見沈諾晴的建議,厲梵塵眼睛一亮:''有道理,這道劃傷,有可能是摔出來的,也有可能是寧兒自己不小心弄出來的。''
''對,為了打開底托,放進某樣東西。''沈諾晴越說越覺得靠譜。
金屬的底座焊接得非常牢固,厲梵塵又去五金店買了個小型焊槍,才將寶石的底座徹底打開。
底座徹底打開之后,沈諾晴和厲梵塵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驚喜。
半圓形的凹槽里,放著一卷類似微縮膠卷的東西!
''天!''沈諾晴驚訝得叫了起來。厲梵塵去買焊槍的時候,她其實已經不抱希望了,芩寧兒不像是會用焊槍切割金屬的人。底座上的劃傷,十有八九就是摔出來的。
沒想到,在她幾乎已經放棄的時候,芩寧兒竟然給了她這么大一個意外!
''梵塵,這里面會是什么東西?''沈諾晴小心翼翼的拿著膠卷,對著陽光東看西看。
''不知道。要沖洗出來之后才知道。''厲梵塵一邊用焊槍將寶石底座復原,一邊陷入了沉思。
他也不知道妹妹在臨死前要告訴他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一定是一個極重要的秘密或者極驚悚的真相。不然,她不會這么處心積慮,將這膠卷藏得如此隱秘。
''諾晴,你跟我回一趟厲家祖宅吧。在祖宅里,有一間暗房,我可以在那兒把膠卷沖洗出來。''厲梵塵轉身握住沈諾晴的手,看著她的眼睛。
''我去,合適嗎?''沈諾晴有點猶豫,厲梵塵和許舒雅已經分居了,但畢竟還沒正式離婚。去厲家,她以什么身份呢?
''沒什么不合適的。''厲梵塵已經開始幫她穿外套了:''你心思細膩,很多我想不到的東西,你在旁邊能提醒我。比如寶石底座里面可能藏有東西,如果你不說,我可能要過很久才能想到。''
厲梵塵的話讓沈諾晴心里甜滋滋的:''所以你是在夸我咯?''
''嗯。是在夸你。''厲梵塵幫她穿風衣,順勢摟住她腰:''比你漂亮的都沒你聰明,比你聰明的都沒你漂亮。''
''哦,原來我只是漂亮和聰明程度都一般的中間值啊!''沈諾晴故作不滿。
厲梵塵笑了起來,低頭吻吻她的額頭:''詭辯方面,全世界女人都不如你。你是當之無愧的NO.1。''
語氣是揶揄的,厲梵塵的眼神,卻有著濃濃的寵溺。
''能不能把前半句去掉再說一遍?''沈諾晴開始撒嬌,順著桿子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