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寧兒得意的甩甩頭發,名震A市的許長銘也不過如此嘛!還不是照樣要低三下四的對她說好話?
不過真的很可惜,晚了,她早就不是當年的芩寧兒了。過去的四年,每一天她的心都浸泡在仇恨里,眼看計劃就要成功,她怎么可能因為許長銘的幾句好話就放棄?
風繼續從落地窗吹進客廳,芩寧兒穿的少,有點冷了,她撫撫手臂,沖許言弈撒嬌:''言弈,你去關一下窗戶嘛,好冷哦!''
''哦。''許言弈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茶杯就準備往落地窗邊走。
''不用,我去吧。''許長銘動作很快的站起身,按住了許言弈,自己朝落地窗走去。
許言弈微微一怔,許長銘剛才的反應有點奇怪,關窗戶這種事,本來就應該是小輩做的,可自己老爸,似乎很害怕他過去關窗戶似的。
許言弈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交叉,輕輕握著茶杯。他烏黑的短發被日光燈映得幾乎是鋼藍色了,年輕的臉龐斯文俊秀,氣質干凈,一副順眼又陽光的好男孩形象。
芩寧兒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臉,心里也微微一動。當初,她之所以愛上許言弈,就是因為他這種單純明朗的好男孩氣質。
時隔四年,她沒有想到,在她已經決定毀掉他時,心里又感受到了最初的悸動。
不過這又怎么樣呢?愛情說到底是可笑的東西。許言弈對她,也不過玩玩罷了,不然,為什么會串通許長銘設下這個圈套,將她騙到這么偏僻陰冷的公寓來談判?
她好歹愛過他,而他,卻從來沒有愛過她。
心里到底還是酸痛了一下,芩寧兒倏地站起身:''天晚了,我要回去了。''
''還早嘛,寧兒,再坐一會兒吧。你跟叔叔以前也沒怎么接觸,彼此都不了解,你再坐坐,咱們多聊聊。''許長銘從落地窗旁走回來,很客氣的留客。
許言弈也站起身挽留。
''不用了,我還有點事,許叔叔,改天我再上門探望您。''芩寧兒看都沒看許言弈一眼,拎著包就想走。
許長銘滿臉的遺憾:''看來是留不住了,言弈,我在臥室的抽屜里放了一份見面禮,你去拿來送給芩小姐。''
''好的,爸爸。''許言弈轉身朝臥室走去。
''來來,寧兒,把包放下,等拆了禮物再走。也不急于這一時嘛!''許長銘很熱情的把包包從芩寧兒手里奪過來,放到沙發上。
話說到這個份上,芩寧兒也不好意思再走。只好在沙發上坐下來。
''爸爸,沒看到禮物呀。您放哪兒了?''許言弈的聲音從臥室傳了出來。
''壁柜里,第一個還是第幾個抽屜里。''許長銘回了一聲,一邊朝落地窗走,一邊對芩寧兒一笑:''我們這棟公寓下面就是護城河,現在城建新裝了霓虹燈,從上面看下去,夜景特別美。寧兒,你過來看看?''
芩寧兒坐著無聊,聽許長銘這么說,便懶懶朝窗邊走去。
窗外的夜色是很美,可是,根本沒有許長銘說的什么護城河霓虹燈。芩寧兒奇道:''護城河的霓虹燈在哪里?''
''我打開窗戶你就看到了。''許長銘的語氣有點怪,伸手去推窗戶,另一只手竟然牢牢抓住了芩寧兒的手腕!
芩寧兒頭皮一麻,渾身都冒出一片雞皮疙瘩,冷汗如雨下。
她甩動手臂想掙脫許長銘的拉扯,驚嚇得聲音都變了形:''放手!許長銘,你想干什么?''
許長銘已經打開了落地窗,他鉗住芩寧兒的手臂往后扭,用膝蓋將她往窗外頂:''要么死,要么把東西交出來!芩寧兒,你選一樣吧!''
他陰沉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芩寧兒嚇得肝膽俱裂:''許長銘!我告訴你!你害死了我也得不到文件的!''
果然盜了文件!許長銘的臉扭曲了,猙獰萬分:''賤人!你把文件藏在哪里!''
''藏在一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芩寧兒咬牙啟齒道。
落地窗有一米多高的護欄,她奮力掙扎,用腿死死抵住護欄,與許長銘做著殊死搏斗!
''爸!你們在干什么!''背后突然傳來許言弈震驚的聲音,因為驚嚇和意外,他的嗓子徹底破了音。
''兒子!別過來!''許長銘呵斥道:''站著別動!別臟了你的手!''
芩寧兒悲恨交加,原來許言弈和許長銘蛇鼠一窩,早就算計好要害她的性命!
她扭頭對著許言弈破口大罵:''許言弈!你這個不得好死的渣男!老娘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王八蛋,不得好死的混蛋!你會斷子絕孫,不得好死的!''
聽見芩寧兒罵許言弈,許長銘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猛的發力,空出一只手抓住芩寧兒纖細的腳踝,將她整個身體提了起來!
''爸!''許言弈終于反應過來,他沖過來拉出芩寧兒,悲憤質問許長銘:''爸!你干什么!殺人是要償命的!''
''我許長銘殺人從來不用償命!''許長銘火了,怒斥道:''言弈!走開!''
許長銘用一只腿攔住兒子,手臂用力,想將芩寧兒推出窗外!對死亡的恐懼,讓芩寧兒緊緊拉住許言弈,許言弈又一心想將她拉回來,完全忘了自己的安危,電光火石間,只聽見護欄''咔擦''一下,發出了清脆的斷裂聲。
''啊!''許長銘忽然想起自己在護欄做了手腳,他猛的松開手,緊緊扒住旁邊的窗戶!
剛穩住自己的身體,他就伸手去抓兒子。可是來不及了!斷裂的護欄帶著抱成一團的芩寧兒和許言弈,直直的朝樓下墜落而去!
許長銘的腿一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他緊緊抱住剩下的護欄,朝樓下看去。夜空中,黑影急速下墜,無聲無息。
''言弈!我的兒啊!''許長銘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他用力的扇自己的耳光,抓自己的頭發,用頭不停的撞擊著護欄的鋼柱。
鮮血沿著他的額頭滴落,將他雪白的襯衫染成一片刺眼的猩紅……
……
沈諾晴聞訊趕往醫院時,厲梵塵已經從太平間出來了,正坐在家屬區的長椅上等她。
''梵塵!''沈諾晴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緊緊握住他的手。
除了雙眼微微發紅,厲梵塵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沈諾晴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這是他唯一的手足,即便二人的感情說不上有多深厚,那也是血脈相連的親情。
''我去看看寧兒吧。送她最后一程。''沈諾晴站起身來。芩寧兒尖酸刻薄,虛榮膚淺,但她本質并不壞。
厲梵塵拉住她的手腕:''不要去了。寧兒她……你別看了。''
沈諾晴知道厲梵塵沒說出的半句話是什么,17層的高樓墜落,芩寧兒的樣子,一定是很慘的。
''警察的調查結果出來了嗎?許家那邊怎么說?''沈諾晴重新坐了下來,輕聲問道。
厲梵塵緩緩道:''除了手腕淤積的抓痕,寧兒身上沒有明顯傷痕,死亡原因是高空墜落。許家的解釋是,寧兒和許言弈吵架,爭執打斗中二人雙雙不慎墜落。''
''那許長銘呢?他在旁邊怎么沒攔著?落地窗沒有護欄嗎?爭執打斗,也不至于翻過護欄吧?''
''許長銘說自己當時在臥室,他聽到動靜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至于護欄,警方的鑒定是老舊脫落,看上去沒有太大疑點。''
''難道是寧兒和許言弈在窗邊發生了爭執,爭執中,護欄因老舊脫落,二人猝不及防,失足墜下?''沈諾晴推測道,如果這樣的話,倒也說得通。
''不,這不是普通的墜樓事件。這件事,一定另有隱情。''厲梵塵的聲音很平緩,語氣卻斬釘截鐵。
''啊?''沈諾晴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梵塵,你發現了什么異常的東西嗎?寧兒的尸檢報告,有什么疑點?''
''諾晴,''厲梵塵扭頭看著沈諾晴:''寧兒的臉上,有兩道極深的血痕。''
''打架的時候許言弈抓的?但是許言弈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啊……''沈諾晴也疑惑了。
''不是許言弈抓的。警方在寧兒的指甲縫里發現了血跡和肌肉纖維組織。這些東西,來自她臉上的傷痕。''
''寧兒自己把自己抓傷了?''沈諾晴一頭霧水:''是墜樓時,因為恐懼自殘的嗎?''
''不。那兩道傷痕非常對稱,不像是恐懼時胡亂抓傷的,更像是有意為之。''
''有意為之?''沈諾晴一點即透:''寧兒故意抓傷自己,這兩道傷痕,另有玄機?''
''對。看上去像一種暗示。''厲梵塵看向窗外:''那兩道傷痕,看上去很像數字2,或者11,或者兩道平行線。''
''2?11?平行線?''沈諾晴開始頭疼了:''梵塵,我實在想不出這些暗示到底是在暗示什么。''
''我也想不出。''厲梵塵牽著她的手往外走:''走吧。寧兒所有的遺物警方都已經轉交給我了,也許,能從那些東西里找到什么線索。''
''梵塵,還有寧兒的衣服,所有的衣服。我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女主角將兇手的名字繡在了衣服的封邊里。''
厲梵塵握緊沈諾晴的手,牽著她走出了醫院。
陽光很燦爛,秋風很涼,已經是中午了,許家拖了一夜才將芩寧兒的死訊告訴他。厲梵塵看著川流不息的馬路,眸光深晦冰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