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好！厲總也在，一會兒你好好講，要是厲總也滿意，你的策劃案就基本能定下來了。''文源為她打氣：''諾晴，好好表現哦！''

沈諾晴愣住。這么快，她又要和厲梵塵短兵相接了嗎？她該以怎樣的態度對待他？被打擊得所剩無幾的自信心，讓她不敢再有任何主動和過多的熱情。

跟著文源走進旁邊休息室時，沈諾晴緊張得手都在抖。

''諾晴，厲總就不用介紹了吧？以前咱們都是靂霆的，你還是總裁辦的，經常見到厲總的。''文源笑著為沈諾晴介紹厲梵塵和總監：''這位是我們段總監，主管行政，公司的宣傳也歸段總監管。''

''厲總，段總監。''沈諾晴微笑著跟兩個男人打招呼，眼神卻情不自禁的朝厲梵塵看去。

厲梵塵朝沈諾晴點點頭，眼神從她臉上一掠而過。

段總監卻頗有驚艷之色，他盯著沈諾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中的光芒，很明顯就是男人遇到感興趣的女人時才有的光芒。

厲梵塵一直旁聽，基本沒說話，段總監態度很熱情，問的問題卻相當專業、相當刁鉆。

沈諾晴心里暗暗吃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段總監拋來的問題一個個回答得干脆漂亮。

在和段總監的互動和討論中，她徹底撿回了剛才被厲梵塵重創的自信，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她絕對是當之無愧的佼佼者。

厲梵塵沉默地聆聽，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沈諾晴。

從最初的強作鎮定到后來的收放自如，她語調堅定，邏輯嚴密，思路清晰，眼神專注而自信，明亮得像燃燒的小太陽。

此時此刻，她是全然忘我的，除了正在討論的工作，她放下了一切。包括，對他的執念。

厲梵塵突然有點明白，為何當初會和她有過一段感情。這個女人身上，確實有一種打動人的氣質。

這次談話非常圓滿，當場確認了沈諾晴策劃案的大框架，只剩細節部分需要再進一步的補充和完整。

會談完畢，段總監笑道：''沈小姐，那等你的策劃案正式出來后我們再碰吧。對了，你能給我留個私人電話嗎？這樣也方便我們及時溝通。''

段總監話一出口，文源和厲梵塵眼神都閃爍了一下。只有沈諾晴恍然不覺，很爽快地和段家奇交換了手機號碼。

''沈小姐，我送你出去吧。會場那邊的花臺邊還有我們公司的一些宣傳資料，你也可以拿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適合你策劃案的小靈感。''段家奇殷勤的站起身，準備送沈諾晴出去。

''家奇，留一下。''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厲梵塵開口了，叫住了段家奇。

段家奇朝沈諾晴抱歉地笑笑：''老大有事，讓文源送你吧。多聯系！''

文源帶著沈諾晴出去了，段家奇重新坐下來：''厲總，什么事？''

''你們行政部的招聘進行得怎么樣了？人員都到崗了嗎？''厲梵塵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

段家奇卻在心里哀嚎一聲，他還以為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呢，厲總還巴巴留住他專門來說，原來只是招聘而已！

這簡直太坑爹，太耽誤他泡妞了！他本來還想，趁著送沈諾晴去會場的機會，好好和她套套近乎呢！

要不是厲總已經有妻有子，他簡直要懷疑厲總也看上了沈諾晴，存心給他使絆呢！

路上，文源正在跟沈諾晴開玩笑：''諾晴，你別不信，我跟你說，段總監絕對是對你有意思！''

''你別替我自作多情行嗎？他問電話號碼只是工作需要而已，多正常的事。''沈諾晴無奈道。她覺得文源想得太多了。

文源恨鐵不成鋼：''我是男人，當然最了解男人的想法！你等著瞧吧，過不了兩天，他肯定會約你的！''

''……''沈諾晴無語了。

''其實段總監也不錯，年輕有為，跟厲總關系也好，厲總挺器重他的。''文源開始拉郎配了。

''那你跟他好吧，忘了姍姍算了。''沈諾晴也跟他開玩笑。

''我是直男��！''文源氣得暴走。

到了會場，文源有別的事先走了，沈諾晴想起段家奇的話，走到花臺邊又拿了一份宣傳資料。

這份宣傳資料主要是介紹公司架構。沈諾晴翻閱了一會兒，正準備隨手放回去，眼神一下子被封底的人物吸引住了。

封底的人物，是個男人，斑駁虛化的背景下，他穿一件白色的襯衫，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

他的眼神波瀾不興，深邃得像一潭古井。明與暗的光影之中，他的五官刀削斧鑿般鮮明立體，唇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清清楚楚寫著''生人勿近''。

這是個多好看的男人。

沈諾晴魔怔般將手輕輕覆上他的臉，沿著他五官的輪廓下滑，最后來到他交握在身前的雙手上。

這雙手，手指修長有力，形狀美好。她的手指輕撫著畫冊細膩的紙張，想象著它的溫度和力度。

多么遺憾，她和厲梵塵牽手的時光，是那么少，那么短暫。

厲梵塵走進會場時，一眼就看到了花臺旁發呆的沈諾晴。

喧囂熱鬧的會場，她獨自站在偏僻的花臺旁，燈光從她頭頂罩下來，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圈。她手中拿著一本畫冊，專注地凝視著封底。

厲梵塵朝前走去，沈諾晴究竟在看什么，他并不想關心。

只是，在走過人群間隙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又往花臺旁瞟了一眼。

沈諾晴在摩挲那本畫冊的封底，她的臉上，有一抹如夢如幻的表情，天真而悲愴。

厲梵塵無法描述那種表情，那種表情，任何人類的語言都無法描述。

厲梵塵的心，又輕輕被牽扯了一下。這一次，他終于明白，這種牽扯，原來就是極輕微的疼痛。

厲梵塵扭過頭去。他不想再看。他的人生，離封頂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他現在沒有體力也沒有心情去關注其他的東西。

他和別人攀談，他刻意離花臺遠一點，再遠一點。

但是，眼角的余光里，他還是不可避免的看見了沈諾晴。

他看到她側過身去，警惕地朝周圍看了一眼。他看到她把畫冊壓在臂彎，另一只手飛快地撕下了封底的一頁紙張。

她的動作敏捷果斷，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完全就像個身經百戰的慣犯。

厲梵塵微微一笑。

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專業干練的奧丁主管，在一場商務酒會上，偷偷摸摸地撕掉了一張紙--那張紙上面，到底寫著什么？

沈諾晴做完案，偷眼朝四周看看，大家都在高談闊論，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她輕輕地吁一口氣，麻利地將封底頁裝進自己的手包。展架上寫了這套畫冊不能帶走，不然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心中還是有點慌，沈諾晴決定去一趟洗手間。

剛走了幾步，她突然感覺到遠處有一道眼神正在朝她掃射，抬眼看過去，竟然是厲梵塵正盯著她。

沈諾晴的心砰砰跳了起來。他的唇角，那抹笑容那么熟悉。雖然淡得幾乎無法辨識，但那種溫柔和寵溺，和以前一模一樣。

就在沈諾晴心跳臉紅的一瞬間，厲梵塵已經移開了眼神。

他甚至轉過身去，只留給沈諾晴一個背影。

大概是她看錯了，想多了，自作多情了吧？沈諾晴咬咬唇，心底一陣失落。

和另一個公司的副總閑談幾句之后，厲梵塵回過頭，果然，不出意外，已經不見了沈諾晴的身影。

''失陪一下。''他朝副總笑笑，徑直朝花臺走去。

花臺邊的展架上，寒武紀的宣傳畫冊放得整整齊齊。厲梵塵掃一眼會場，確定沈諾晴不在，伸手拿下一本畫冊。

手腕翻轉，直接翻開封底。

斑駁虛化的背景上，一個男人穿一件白色的襯衫，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

厲梵塵沉默地看了兩秒鐘，心突然就軟了。

……

這次酒會辦得十分成功，氣氛熱烈，傳統媒體和新媒體的記者也來了不少，實時上傳的新聞稿件，很快就上了各版的頭條頭圖，寒武紀的處女秀，完全可以用一鳴驚人來形容。

酒會結束，沈諾晴遠遠看一眼被人群簇擁的厲梵塵，默默轉身離場。

他和她，隔著太遠的距離，更何況，她根本沒任何理由擠上去和他道別。

夜色已深，初秋的晚風已經帶上了一絲寒涼，沈諾晴打了個寒戰，抱著手臂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人太多，車太少，她等了二十多分鐘，還是沒打到車。

算了，再往前走走吧，前面那條路是主干道，空車可能會多一點。

風太冷，沈諾晴放下挽在腦后的長發，快步朝前面路口走去。豐盈濃密的秀發披在肩頭，隨著她的步伐飄逸地拂動，讓她多了幾分溫暖。

''諾晴！''突然有人在身后喊她。

沈諾晴扭頭一看，路邊一輛緩緩行駛的車中，文源正從車窗里探出頭來，高興地朝她招手：''快上車吧，載你一程！''

搭文源的順風車，沈諾晴當然很樂意，趕緊跑了過去。

結果車門一打開，她才發現，文源坐在副駕上，開車的是段家奇，端坐在后座，面無表情幫她打開車門的，竟然是厲梵塵！

沈諾晴的腳步遲疑了半拍，段家奇也急了：''快上來吧，這里不能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