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逆著光,眸光劃過一絲絕望。
十六七歲的青蔥少女,在目睹了這場驚心動魄的兇殺案。
她害怕不已,第一個念頭就是去坤寧宮,稟報給皇后?墒,出來給她開門的宮女,卻是剛剛在井旁的兇手之一!
蔣靜瑤不敢再說話,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當時與自己同一間房的宮女,阿雙。
阿雙問她,你怎么了?
她臉色蒼白,嘴唇蠕動著,害怕不已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阿雙。
話一出口,蔣靜瑤就后悔了,她被嚇蒙了,才會將這件事告訴阿雙。
接下來的幾天,阿雙這張大嘴巴,把這件事到處去說。
不知什么時候,這個傳聞就傳到了徐皇后耳里。
靜妃冷冷的望著徐皇后,嘴角溢出一絲譏笑:“你一定沒有經歷過那種痛苦和絕望。”
有一天,蔣靜瑤一整天都沒看見阿雙的蹤影。
直到夜深時,她推門回去休息,一推開門就看見阿雙懸掛在半空中的一雙腿。
阿雙死了。
自那以后,她每天睜開眼,宮女所的人總會莫名其妙的少一兩個。
那些失蹤的宮女,全部都是聽見過阿雙說話的人。
宮女所的宮女太多了,多如牛毛,似乎一天失蹤了一兩個,也沒有人關心,命賤如草。
蔣靜瑤每天都活在恐懼中,她害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她后悔為什么不將這個秘密爛在心底里。
她幾次提起了勇氣,想要告訴蔣貴妃,求她將她調到她的宮里。
可是,那時候的蔣貴妃只是一個地位卑微的貴人,這種事情她根本做不了主。
蔣靜瑤只能每天絕望的等待死亡。
“說來也是巧合!膘o妃不疾不徐的說著,“畫姑追查了幾天,終于查出臣妾就是當夜親眼目睹之人!
濃厚的月色,雖然已經夜深人靜,可蔣靜瑤卻時刻提心吊膽,就連入睡后有一絲絲細微的動靜都會被驚醒。
門口傳來了有人撬鎖的聲音,她驚恐萬分的盯著門外。
她知道,來了!
吱呀——
房門被畫姑輕輕推開,她拿著一根白綾,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你是最后一個!碑嫻美涑林粡埬,將那白綾擺在了她面前,“要怪,就怪你自己時運不濟,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吧!
蔣靜瑤其實早有準備,畫姑話音剛落,她就抓起了一把黃土灰揚了出去。
她慌不擇路的往外跑,她不想死,她想活著。
初冬的地面,冰冷刺骨,她赤足逃亡,絲毫不怕冷。
夜里的宮廷,寂靜無比,仿佛這個世界只剩下了她和畫姑似的。
蔣靜瑤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青絲散亂,她一邊跑,一邊回頭卻見畫姑離她只有幾步之遙!
突然,她撞進了一個寬厚的懷里,抬頭一看,是一張英氣勃然的俊臉。
說到此處,靜妃躬身行了禮:“皇上,當年若不是您寵幸了臣妾,恐怕臣妾也不會有命活到現在。”
后面的事情,都明了了。
皇上撞見了被追殺的蔣靜瑤,畫姑躲在暗處只好放棄了暗殺。
第二天,宮里就傳來了消息,皇上臨幸了一個御花園除草剪枝的宮女,當日就給了位分。
徐皇后三番兩次的想要解決她,可她風光正好,皇上十分寵愛她,一次次破例升位。
可是,蔣靜瑤心里明白,這只是一時安全而已。她越來越惶恐,整日以淚洗面。
想要兵不血刃的解決掉一個敵人,有很多種辦法。
其中一個,就是逼瘋她。
當她成了一個瘋子,她說的所有話,都不會有人再相信了。
靜妃被逼瘋了二十年,那個秘密也成了她心中永遠不能說的逆鱗。
“皇上,這就是臣妾要說的事。”靜妃眼簾低垂,說。
高堂之上,中年男人的胸膛不停起伏著,望著徐皇后的那張臉,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撕碎似的。
“父皇,您千萬不要聽她一人胡說。 比~玄隆痛哭流涕,“這怎么可能,這不可能的!”
“徐氏,靜妃說的話,是不是真的?”皇上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胸腔里的怒火,“太子當真,不是朕的孩兒?”
徐皇后淚流滿面:“您養育了他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的父子之情,夫妻情分,難道半點都沒有在您心里留下痕跡么?”
“情分是建立在你沒有欺騙朕的前提下!”皇上爆喝一聲,“徐氏,為何要騙朕?
當年在潛邸時,朕捫心自問,對你雖說不是最好,可該有的東西總會有。你為何要如此?”
徐皇后嘴唇蠕動著,還未開口,門口卻出現了一個身影。
“皇上,臣妾也許知道緣由!笔Y貴妃赫然出現,她一步步進了大殿,屈膝行禮后,才慢慢繼續說下去。
恰時,先帝駕崩。一月喪期一過,皇上就登基為帝,俯瞰天下。
原本,太子登基,那么太子妃自然理所當然的立后。
可那年十分不巧,太子妃逝世兩年,那太子妃的位置也就空了兩年。
后宮不可一日無后,太后便做主,說后宮妃嬪誰先誕下龍子,便可一躍而上,成為國母。
徐氏當年在潛邸時,本就是側妃。她原以為,太子妃死了之后,她終有一日能夠被扶正。
然而,太后這突然的承諾,打亂了她的計劃。
眼看著,蔣貴人有了身孕,其他兩個位分比她低的,也有好消息傳來。
她慌了。
在潛邸時,她是東宮中位分最高的太子側妃,F在,她就要被人踩下去了,她怎么能甘心!
皇上長嘆了一口氣,望著跪在地上的徐皇后:“所以,你就故意假裝懷孕,到了生產之日,就讓你的貼身侍女,去民間抱了一個男孩兒回宮?”
“是!毙旎屎竺嫒缢阑遥斑@個孩子,就是太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葉玄隆歇斯底里的怒吼著,“母后,你和她們聯合起來一起騙我的。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孩子?”
徐皇后喉頭哽咽,眼中泛出的淚花濡濕了她的眼睛:“臣妾本以為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可是沒想到,他的親生母親找到宮里來了。
一步錯,步步錯;噬,臣妾知道錯了。”
錯了就是錯了,如今再怎么說,也彌補不了那些因此而失蹤的宮女,被逼瘋多年的靜妃,以及被蒙在鼓里的皇上。
云馥聽得心中唏噓不已,僅僅是一次念頭,就害了這么多條人命。
每一個謊言,都需要另一個謊言去圓謊。
說謊者一旦說的謊太多了,終有一日會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