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萬陽院中出來,葉玄鶴將那人皮面具放入盒子里,從此以后,正大光明的以真面目示人。
今日,他一回宮,皇后被禁足,太子被撤監國之權,京兆尹被斬首示眾,足以昭告天下,這一局,他贏了。
云馥卻是板著臉,她原以為,就算皇上記著葉玄隆,不嚴加處置也就算了吧。
沒想到,就是罰了禁足三個月,還撤掉了監國之權而已。
他是太子,想要拿回這種職權,還不是輕輕松松?罰了跟沒罰,又有什么區別。
走著走著,忽然撞上了一堵肉墻。
她揉了揉鼻尖,略微有些痛,不悅道:“哎,突然停下來做什么。”
“你不高興?”葉玄鶴說,“從萬陽院里出來,你就沒有好臉色。”
“我能高興得起來么,這可是弒殺親弟的罪。皇上和皇后娘娘未免也太偏心了吧,看似罰得很重,實際上什么事都沒有。”云馥憤憤不平道。
葉玄鶴這大半年以來,經歷過幾番生死,好幾次都差點殞命。
生命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挨幾下鞭子,撤掉監國之權就想補償,未免也太過輕松了吧。
離開的時候,老皇帝還跟他們說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葉玄鶴沒有死,那就這樣算了吧。
看他那架勢,假如她再揪著不放,恐怕沒什么好臉色。
“原來是因為這個。”葉玄鶴眸子里漾開一絲笑意,“你可別小看這懲罰,京城,要不太平了。”
太子身后勢力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而且朝堂之前就有流傳葉玄鶴比他更有治國之才的流言。
現在,更是坐實了他人品不端,德行有虧。
縱使王鄂做了替死鬼,但是徐皇后和他一前一后出來,都糟了罰,明眼人都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話雖如此,但心里總是覺得有點不舒服。”云馥嘟囔說,“再怎么說,也應該……”撤掉太子之位吧。
她也只能抱怨半句,這宮里不比外面,說錯了話是惹麻煩的。
“不會太久了。”葉玄鶴揉了揉她發頂,柔軟細膩的發絲,在他掌心里揉成一團。
“頭發亂了!”
云馥不悅的瞪著他,也不知道這狗男人怎么養了這樣的習性,竟然喜歡揉她的頭發。
葉玄鶴動作一頓,緩緩將頭發捋順:“沒有。”
“已經亂了!”云馥兩只小手摸了摸發髻,趕緊撫平發頂上被揉亂的發絲,以及額頭兩側的碎劉海。
“亂了也好看。”葉玄鶴輕聲在她耳畔說道,“前面不遠就是我母妃的宮殿了,你要不要與我一起,去拜見她?”
這宮里人少得很,四處都是紅墻碧瓦,云馥也暫時找不到去處,他們二人就一同往前而去。
宮巷幽深,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們,都在繁忙著。
身形欣長的男子如往日一般,平常淡淡然的行走過,清冷如昔,周身都圍繞著一股冷冽的氣質。
經過的三兩個宮女停下了腳步,越看越覺得后怕。
“我怎么覺得,這男子,怎么這么像滄王?”宮女甲又驚又怕的嘀咕。
宮女乙連連點頭:“你沒看錯,是滄王,我看了也覺得像。”
這二人臉色頓時乍青乍白的,難看至極:“一定是做夢!難不成,大白天的活見鬼了不是?”
一旁的宮女年紀比她們要大一些,掩嘴一笑:“你們還不知道呢,滄王殿下呀,他沒有薨逝。葬入皇陵的,是假的。”
“啊?真的是滄王?”
身后的討論聲越來越遠,云馥隨著葉玄鶴轉過街角,迎面就看見了一群宮女,正簇擁著兩個女人,急匆匆的過來。
為首的女人,雖已是半老徐娘,腰身卻是濃纖合度,氣質如蘭。
而她身旁的女子,約莫雙十年華,長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小家碧玉,楚楚可人。
“鶴兒?”蔣貴妃欣喜若狂的望著葉玄鶴,不顧禮儀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仔仔細細將他上下打量著,“鶴兒,果真是你!”
“母妃,這段時日,令母妃擔憂了。”葉玄鶴深深行了一禮,說。
蔣貴妃眼角含著淚:“你這孩子,讓你七弟回來,也不給我帶句話。母妃當真以為,以為你已經……”
站在她身旁的女子連忙遞來了一方絲絹:“表哥,你這些天,都去了何處?妙仙還以為表哥當真是薨了。”
蔣妙仙說著,眼眶卻通紅一片,好不可憐。
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們母子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往蔣貴妃的居所,錦繡宮而去。
這錦繡宮頗大,入了角門,就瞧見宮苑里鋪了一層鵝卵石小路,向前延伸。
宮苑中還有一片極大的荷花池,池邊兩岸種了一些奇珍異草,都是平常宮外難見的珍品,風雅與奢靡共存。
入了宮殿,蔣貴妃率先落座,而后葉玄鶴坐在她左下首處,而那蔣妙仙,則是坐在右下首處。
云馥從入宮到現在,已經有一個時辰了,站得兩腿難受,所以,她也就跟著坐在葉玄鶴身旁。
屁股才剛剛沾上坐墊,卻見蔣妙仙身旁的丫鬟斥責道:“快起來,這里哪有丫鬟坐的地兒。”
說話的丫鬟,穿的是淺藍的衣裳,與宮女們所穿的碧青色衣裙形成了鮮明對比,她不是宮里的人。
蔣妙仙眉頭微微一蹙,輕聲呵斥:“如眉,這里是什么地方,豈能容你說話。姨母,是妙仙平日里沒有管教好丫鬟,沖撞了。”
云馥有些看不懂這究竟是何意,只能慢慢起身:“那,我去外面等著?”
“坐下。”葉玄鶴溫聲道,“你隨我行了一路,早該累了。”
“哦。”云馥又釋然坐下,但是不知為何,她仿佛感覺自己好像闖了禍似的。
尤其是那名叫如眉的丫鬟,愣是不悅的多看了她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