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嫂猛地撲到了其中一個男人身前,抱住了他的大腿:“銀子我以后一定會還上的,求你不要拿走這根玉簪。”
話音剛落,那男人抬腳狠狠一踢,將她踢開了:“去你大爺?shù)模看味颊f一定還,結(jié)果還不是明日復(fù)明日?”
云馥連忙過去扶起了雙嫂,瞪了瞪那幾個痞子:“你怎么能踢人呢?”
“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你是替她還債的?”痞子打量了她幾眼,“少多管閑事。”
“她欠了你們多少銀子,就算欠得再多,那也不能搶人家東西啊。”云馥眉頭緊鎖。
“姑娘,我們那也是實屬無奈啊。她家欠了我家老爺二十兩銀子,都催了她近一年了。”
雙嫂一聽就慌了,淚眼婆娑的望著他:“年前不是才十九兩么,怎么又變成了二十兩?”
“利滾利不知道么?”痞子白了她一眼,露出了手里的白玉簪子,“這簪子成色一般般,可以抵押你二兩銀子。
有這等好東西不早點拿出來,非得逼我們上門要。”
雙嫂搖頭:“不,求求你,把簪子還給我吧。這是我丈夫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了,銀子我會想辦法的。”
“回回就只知道想辦法,我們又不是大善人!”痞子狠狠啐了口唾沫。
云馥在旁一聽,就聽明白了,原來是雙嫂一家欠了高利貸,現(xiàn)在被人追上門了。
之前見雙嫂衣著頗為樸素,就知曉她家境貧寒,沒想到還欠了二十兩銀子外債。
畢竟是相熟的人,云馥也不忍看她這般難過。
“你把簪子還給她,我先替她還三兩銀子。”云馥一邊說著,一邊解開了錢袋子,從里面掏出了一錠白銀。
那痞子頓時眉開眼笑的,將白玉簪還給了雙嫂,還不忘狠狠瞪她一眼:“算你好運。
你最好趕緊想辦法籌錢,否則下一次的話,你就沒有這么好運氣了。”
雙嫂低垂著腦袋,視若珍寶的將白玉簪子擦了又擦,隨后小心翼翼的放入了胸前。
觀她這模樣,這白玉簪子確實是她珍愛之物。
等那幫人離開了之后,雙嫂這才屈膝要跪下,被云馥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你這是做什么?”
雙嫂秋風(fēng)蕭瑟,冷宮中唯一一顆梧桐樹上的黃葉,終于在今夜盡數(shù)落下。
一張破舊的床榻上,谷韞玉蜷縮在上面。她瘦骨嶙峋的手,緊緊握著一件小兒的衣裳,那上面還留著沒有繡完的繡花。
身子瘦得令人擔(dān)心是不是一陣風(fēng)就能將她吹倒,肚子卻是出奇的大。
入冷宮三月,谷韞玉從來沒有今日這么緊張。掐指算來,正好是這幾天臨盆的日子。
突然,肚子一陣劇痛襲來,干枯的手抓不穩(wěn)衣裳,落到了地上。她強撐著腰坐起來,動靜不小,將趴在桌案上睡覺的茹桐給驚醒了。
“娘娘,您這是怎么了?”茹桐說著,連忙將谷韞玉扶坐好,燭光之下,見谷韞玉臉色蒼白如紙,“莫,莫不是要生了?”
谷韞玉點頭,茹桐連忙說道:“那奴婢這就去請?zhí)t(yī)。”
可她剛走到門口,卻被一個兇神惡煞的婆婆給堵回了屋子:“皇上下令,任何人不準離開這里半步。”
“嬤嬤,求您發(fā)發(fā)善心,皇后娘娘要生……”茹桐半句話還未說完,啪的一聲脆響就令她的話戛然而止。
嬤嬤冷笑:“她算哪門子皇后,只不過一個被廢的庶人。不過太醫(yī)也快來了,且等著吧。”
這夜,實在是太難熬了。谷韞玉在床榻上痛得生不如死,羊水已經(jīng)破了,將本就不多的棉絮染紅。
“茹桐,太醫(yī),太醫(yī)還沒過來嗎?”谷韞玉腦門上掛著豆大的汗珠。
“應(yīng)當(dāng)是快了,娘娘,您在忍忍。”茹桐焦急的說著,可她剛走到門口,又被那尊如同門神一般的嬤嬤給推回了屋子里,“娘娘就快堅持不住了,嬤嬤您通融一下,我就去瞧一眼。”
“不行。”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了太監(jiān)又尖又細的聲音:“皇上、皇貴妃駕到!”
谷韞玉疼得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驚慌失措,想要逃走,卻無處可逃。刺骨的痛沒有讓她屈服,可那抹挺拔的明黃身影,卻讓她濕了眼眶。
三個月不見,簡承德似乎更冷俊了些。他似乎是歇下后,才匆匆忙忙過來的,眼角下一片淤青,卻也掩蓋不了他駭人的氣場。
只是不言不語的出現(xiàn),就讓祈月宮似乎更冷了些。
“皇上。”谷韞玉聲音有些嘶啞,她抬頭看著這個曾經(jīng)說好要陪她一生一世的男人,這個如今與她表妹同進同出的人。
“來人,將這賤人的肚子剖開,朕要處死這肚子里的孽種。”簡承德負手而立,冷冷的說道。
宛如一道驚雷,在谷韞玉耳邊炸響,她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跌跌撞撞的跪在簡承德面前:“皇上,這真的是您的皇嗣,這是您的皇長子啊,您不能這么狠心。”
“聶誼都已經(jīng)寫下認罪書畏罪自縊了,你還有什么狡辯的。”簡承德連看也不看卑微到骨子里的女人。
“聶誼……死了?”可憐的女人瞳孔被驚得渙散,聶誼可是簡承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竟然死得這么不明不白。
“姐姐,皇上能讓這孽種在你肚子里安然待三個月,已經(jīng)足夠?qū)捜萘恕!币粋嬌媚的聲音傳了進來,伴隨而來,是一個絕世美人步步緩緩而來。
她一襲錦繡華服,衣擺上繡著一只欲展翅翱翔的八尾鳳凰。再有一尾,她就能登上后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
可如今后宮她最受寵,要不要那九尾鳳凰,又有何妨。
“唐懷柔,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谷韞玉已經(jīng)顧不上肚子的疼痛了,她咬牙切齒,“是你對聶誼和我用了迷香,是你引皇上來我宮中撞見那等情形,也是你……想要剖開我肚子里的孩子,對不對?”
唐懷柔眼里閃過一絲興奮,卻柔弱無骨的倚靠在簡承德懷中,聲情欲轉(zhuǎn)而下,隱隱欲泣:“皇上,臣妾真的沒有做那些,不知道姐姐為何要這般說。”
“你不必將氣都撒在柔兒身上,下令剖腹取子的人,是朕。”簡承德語氣稍稍柔和了些,卻是看向唐懷柔的。
用那種柔和的語氣,說著這天底下最令人肝腸寸斷的話:“如果是朕的龍裔,朕會將他交給柔兒撫養(yǎng)。至于你,谷韞玉,這一切都是你的自作自受,朕絕不會放過你。來人,動手!”
“不要,皇上,求求你,不要這么狠心。我與聶誼之間真的是清白的,我是被唐懷柔陷害的啊!”
茹桐搬起那缺了條腿的凳子,忠心耿耿的護在谷韞玉身前:“娘娘快走!”
可敵眾我寡,茹桐怎么抵擋得住。下一瞬間,只見她脖頸被利刃劃開一個傷口,傷口見骨,血管斷裂。
“茹桐!”
北夏國一百二十五年,初春。
從津南縣出發(fā)已經(jīng)兩個時辰了,少女坐在馬車上,淡漠的看著窗外的景色。時光飛逝,她從京城來津南縣已經(jīng)住了十年了。
如果不是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她才不會回京城,回那個早就不是她家的唐家。
唐家,惡面羅剎滿地生,在那里早就沒有了什么親情,只是個吃人骨頭的地方。
唐千蕪將腦袋靠在馬車壁上,明亮的眸子倒映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官道尚且有些坎坷,但她吩咐了車夫,三日內(nèi)務(wù)必將她送到京城。
十日后,便是唐千蕪與未婚夫蘇君昊成親的日子。十六年前,唐千蕪與蘇君昊定下了娃娃親。相約就在十日后,唐千蕪的生辰那日完婚。
她沒見過蘇君昊,自然也不想嫁給他。哪怕她聽說他年紀輕輕,就已官拜王侯,成為本國第一個被封的異姓王。
面如冠玉,儀表堂堂,驚才絕艷。卻也冷酷無情,心狠手辣,是皇帝身邊最大,最兇的那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