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弘說是當紅明星,原來是寧致。
他心頭忽然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感,他素來沉穩的嗓音里幾不可察的染了微末的顫意,他朝身后的人喊,“醫生……不是帶醫生了嗎?人呢?都死了嗎?!”
無論是誰傷了寧致……原本這個男人對她就有所企圖,如果她對他的愧疚占了上風……
他不敢想……
有醫生快步上前,“這位小姐,請您退后一些。”
慕晚茶木然的神情這才有了動靜,那雙死灰般的眼眸里仿佛被注入了光,她惶然無措的道,“好好,我退后,你們快救他,他還有呼吸。”
醫生動作利落的的翻看了下寧致的眼皮,然后檢查他的傷口,朝身側的助手道,“先止血。”
助手應聲,打開醫藥箱,熟練的操作著醫用鑷子和止血紗布止血。
醫生這才抽出空來跟薄暮沉道,“患者目前還有心跳和呼吸,但因為沒有儀器,所以并不能精準的確定子彈距離心臟的位置,以及顱內被子彈傷害的程度,只能盡快將患者送院做檢查。”
薄暮沉臉色沉肅,“那就盡快送醫院,務必全力搶救。”
醫生公式化的點頭,“您放心,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
說完,他指揮助手將人小心的放上擔架,跟警隊隊長點頭示意之后一眾人風一樣的抬著寧致小跑出去。
南則稍稍來遲,恰恰與醫護人員擦肩而過,他粗粗看了眼擔架上的人,卻在看清那人的臉龐的時候不由的擰緊了眉。
沉著臉色想開口問什么,卻見一眾醫護已經匆匆而去。
他便不再多事,轉而進了屋。
慕纖纖還在昏迷,她的情況要比寧致輕的多,只有身上綁著的炸彈還在顯示著危險并未完全解除。
和排雷工作者一起過來的還有兩名拆彈專家,醫生在確定慕纖纖暫無大礙之后,那兩人便上前趁著她昏迷之際拆彈。
慕晚茶仿佛游離在這一切緊張的氣氛之外,她一張臉蛋從頭到尾都是木然而沒有表情的。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連最了解她的薄暮沉此時也無法揣測出她的情緒。
他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那里的時候仿佛一株蒼勁的雪松,他抬手想抱她,卻見她受驚一般猛然的往后退開。
他伸出的長臂就這么僵在半空。
慕晚茶垂著眼,不說話的時候顯的沉默又寂靜。
薄暮沉并沒有收回手,而是在僵持片刻之后驀然將她擁在懷里,用力的抱緊,像是對待一個失而復得的寶貝,想要將她揉進骨子里。
他薄唇吻著她的發,低低道,“別怕,結束了。”
結束了嗎?
慕晚茶的下巴擱在他的肩頭,看向他身后沉沉如墨的夜色,有些茫然,“薄暮沉。”
“嗯。”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問道,“寧致會死嗎?”
“不會的。”薄暮沉很快的回答,“他不會死的,你別怕。”
慕晚茶被他壓在懷里,鼻息間全都是屬于他身上獨有的味道和氣息,隱隱攜著淡淡的血腥味兒。
而慕晚茶也在緊繃著的情緒突然的放松之后暈了過去,她就這么軟軟的倒在他的懷里。
男人深色的瞳眸重重縮起,霎時間目呲欲裂,瞳孔如同平坦的地面皸裂出一道道破碎的裂痕。
醫院里。
慕晚茶醒來的時候最先看見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稍稍偏首,窗外是透白的濃霧,以及逐漸亮開的天色。
她怔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發生了什么。
猛然間有種劫后余生又恍然隔世的錯覺。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眼手上扎著的靜脈注射,面無表情的將針頭拔了下來,然后掀開被子下床,床邊沒有拖鞋,她便光著腳走了出來。
她不知道要走哪里,只是沿著走廊茫然的走著,前面走過來的護士遠遠的便看見了她,小跑兩步過來,焦急的道,“薄太太,您怎么下床了?呀,您的手還在流血。”
慕晚茶將被護士攥住的手掙開,淡淡的問道,“寧致在哪里?”
“啊?”
小護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看見她身后匆匆追來的人時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薄總,您快來看一下,您太太的手還在流血,她不讓碰她。”
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大約是有些急,氣息有些微微的喘,他看著她沿著手背蜿蜒而下的鮮紅血液,以及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光著的腳,劍眉皺的很緊,低沉的嗓音里也有了斥責的意味,“慕晚茶,你不知道疼的嗎?”
他側眸對一旁的小護士道,“給她處理一下。”
小護士連連點頭,趕緊將托盤放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從里面撿出藥棉給她消毒止血。
慕晚茶從始至終都沒有什么表情,她開始的時候掙了兩下沒掙脫,便沒再做徒勞的動作了。她只是面無表情的問道,“寧致呢?”
薄暮沉一張俊臉暗沉晦澀,薄唇緊緊抿著,周身的氣息都是陰沉冷厲的。
慕晚茶等了好一會兒沒有等到他的回答,抬著眼眸看著他,眸色尖銳,“你不說話的意思是,死了嗎?”
她的眸色太冷,如同帶了鋒銳的刺,所過之處必能刮出鮮紅的血痕。
男人擰著的眉頭間的褶皺更深了,他面無表情的厲害,除了冷漠再沒有過多的表情,“沒有。”
聽到這兩個字的慕晚茶不由的松了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喘勻,男人冷漠的言辭仿佛一柄利劍,直直的刺穿她的心臟。
他說,“沒死,但跟死了差不多。”
慕晚茶仰著臉怔怔的看著他,嗓音很輕,仿佛連呼吸都跟著放輕了,“什么……意思?”
薄暮沉只覺得她此刻木然無神的模樣說不出的刺眼,而他是將她變成這樣的間接兇手,他才是最沒有指責權的那一個。
他微微偏開了俊臉,聲線平淡,“他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能不能醒來猶未可知。”
胸口那槍偏離心臟兩公分,手術成功的取出了子彈,但打在頭上的那一顆傷到了神經,雖然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但對神經的傷害是無法預估的。
而寧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醒來,至于什么時候會醒,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