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去寺廟里求簽。她走出來時,臉上帶著微笑。
他問:“是什么簽。”
她回答:“下下簽。佛說我很快會去極樂世界。正如我之前所想,我本不屬于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不符合我的夢想。”
“那只是隨機事件,你何必當真。不要再沉湎于過去,好嗎?”
“好,”她笑著回答,“只不過你要答應娶我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和我做愛。”她說完便快樂地向前奔跑,似乎她剛才是在說笑。
眼前的這個女孩已經(jīng)破碎得如此殘缺,無論身體上還是精神上。上天或許是公平的,在你得到的同時必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只是這代價對于她來說過于沉重,她已不堪重負。
林修風站在原地看著安娜的背影,他想,他需要演一場戲,然后,第二天,他去買了戒指。
……
林修風:我想我要結婚了。
暖暖:結婚?
林修風:我買了戒指。
暖暖:真心的?
林修風:不,是假的,但對她來說可能是真的。
暖暖:什么意思。
林修風:她病了,醫(yī)生說讓我多做一些有利于她好轉的事情。
暖暖:你這么做是否值得。你和她沒有任何的關系,你為何非要犧牲掉自己,你們本就互不拖欠。
林修風:許多人之間總是會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我和她亦是如此。我也不清楚我為何會這么做。
暖暖:你只是無法排遣心中的寂寞。或者說,你已經(jīng)灰心喪氣,因為你一直等的那個她不會再回來了。
林修風:你胡說。
暖暖:呵呵,或許吧。我只是擔心你林修風,我并不害怕你因此與我斷絕聯(lián)系,我的人生中經(jīng)歷了太多的失去與獲得,所以即使失去你我也沒什么。我想你還是先弄清楚自己這么做究竟是否值得,否則,你真的會很累。
林修風:愛她也好,可憐她也罷,其實都無關緊要。剛才我想了想,或許你是對的,暖暖,或許我的潛意識里真的擔心她永遠都不會回來,我害怕我終將會一無所有。但這對我和安娜來說是很好的選擇,因為我不會愛上別人,而別人也不會愛上安娜。
暖暖:或許你是對的。祝你幸福。呵呵。
林修風:呵呵。
……
蕭瀟,
我最近時常會夢到你,但主題都是關于死亡,關于你的死亡,關于趙玉墨的死亡。我不會讓自己相信這些夢境是在隱喻現(xiàn)實,但我的心里還是會隱隱地擔心,我擔心你的離去是不是并不僅僅因為我,是不是你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煩。告訴我,蕭瀟,無論用何種方式。
我和一個我并不愛的女孩住在一起,這聽起來確實荒唐可笑,但我想這是拯救她的唯一方式。
我至今不明白我為何要幫助她,我沒有想過要占有她的肉體,更不可能控制她的靈魂,或許這只是出于一種保護的本能,我不得不承認你與趙玉墨已經(jīng)徹底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我,深入骨髓。
我會繼續(xù)等你回來,哪怕我會在時間里潰爛。
蕭瀟,我想你。
……
林修風和安娜在沙灘上漫步。他們踩在柔軟的沙子上,漆黑的夜空繁星閃爍。
林修風一只手提著安娜的高跟鞋,另一只手輕輕地握住她冰涼的手。
安娜的眼神呆滯,沉默不語。
那天她穿了黑色的蕾絲連衣裙,微風拂過她的裙擺,仿佛紛飛的花瓣。
林修風繞到她的身前,單膝跪地,從褲兜里掏出了一枚戒指。他抬起頭,眼神堅定,但沒有絲毫愛意。
他說:“嫁給我,安娜。讓我好好照顧你。永遠。”
安娜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低著頭定定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她低聲說:“可是你并不愛我。”
林修風沒有回答她,他說:“嫁給我。”
“我無法生育,我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我不在乎。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給予彼此所需要的溫暖。婚姻其實就是陪伴,再濃烈的愛情終究會幻化成平淡的親情,無一例外。我相信我們可以。”
安娜的雙腳深深地陷入沙子里,微風拂面,四下寂靜無人。這看似浪漫的場景卻籠罩著太多的不幸,是否真心是否甘心真的已然不再重要。
安娜安靜地看著林修風。他們的目光交匯,她依然像以前一樣無法從他的眼神中讀到太多的東西,而他卻能從她的眼睛里直抵內心。
許久之后,安娜還是伸出了手。她已經(jīng)不在意她是否能得到他的全部,因為這始終就是一個不公平的游戲,她十分依賴他,她已無法離開他,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林修風將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那天晚上林修風帶安娜去酒吧喝酒。
林修風喝了許多酒,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安娜沒有阻止,只是看著他喝,默默地看著他喝,她在他面前流下了眼淚。他們全然不像已經(jīng)將彼此交付給對方的戀人,更多的像是陌生人,越來越陌生的陌生人。
林修風說:“你哭什么,不高興嗎?”
安娜微笑。自始至終一句話沒有說。
回到家后,安娜發(fā)現(xiàn)戒指沒了。
她的內心無比的慌亂。她發(fā)瘋一樣地尋找,到處尋找,漫無目的地尋找,可是一無所獲。
她一邊哭一邊喃喃自語,她的聲音很小,林修風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么。
林修風自始至終沒有阻止。實話說,他的內心也開始隱隱地不安,他感覺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
一個小時候,他終究還是不忍心看著安娜繼續(xù)折磨自己,他從身后抱住了她。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算了,丟了就丟了,其實也怪我,我沒想到你的手指那么細。明天再買一個。”
安娜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是不是老天在懲罰我。林修風,你會不會離開我。”
“不會,怎么會。下個月我們就去見你的父母,好嗎?”
“可我感到很不安。”
“不要想太多,好好地生活,你還有我。”
“可是如果我連你都失去我將會一無所有,我該怎么活。”
“不會的,你不會失去我的。何況你有能力養(yǎng)活自己,你不需要依賴任何人。我也罷,其他人也罷,你并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只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