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成,你爺爺可喜歡這些東西?如果他對書法有興趣,我倒是可以送他兩方上好的寶硯。”
顧斯成雖是搖頭,但看著蕭老爺子落筆的字畫眼里卻是贊嘆,而后玩笑道,“我爺爺是真的裝樣子,書房倒是裝得古色古香,可是這書法什么的,我都不忍心拆穿他。”
“哈哈!你這孩子。”
蕭凱早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書房外,他這心里總是沒著沒落的不舒服,電話打妹妹手機,卻是傭人小英接的,說是少奶奶做SPA去了,這真是急死個人。
可是爺爺對顧斯成的態度實在教人難以捉摸。
聽著里面的聲音寂靜了一陣,蕭凱有些急,很想推門進去,處理工作的事情還沒這樣慌躁過。
果然是不淡定。
“斯成,小五的事,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待?”蕭老爺子笑了笑,像是并不計較一般,抬眸睞一眼顧斯成,又低頭作畫。
顧斯成目光落在畫上,看起來似乎看得很認真,可他眼里卻什么墨印也沒有,聲音淡淡低醇,“這次我來就是給爺爺說一聲,阿晴先讓她在G城幫我處理一段時間公務,十月金秋的時候,我送她回來,我們一起在這邊小住一段時間,爺爺看怎么樣?”
“那是不是應該讓她回來和我們親自說一聲。”
“這是斯成疏忽了,回去的時候讓阿晴打個電話回來,公司有個大工程很棘手,我一個人處理不過來,世界水上樂園這個項目,爺爺是知道的吧?”
蕭老爺子并不意外的點點頭,手中的狼毫玉筆已經在題字,字字蒼勁有力,聲音不顯情緒,“但是我聽說阿晴已經去了游戲公司,總公司的事,已經不管了。”
顧斯成將方才一進書房就放在書案邊木椅上的公事包拿了起來,里面厚厚一疊文件,取出來,遞向還未抬頭的蕭老爺子,“爺爺,這是三年多以前阿晴嫁進顧家所帶的東西,蕭家起家是礦業,但這些產業放在我們顧家也就是暴斂天物,不如物歸原處,您看如何……”
老人手中玉筆落桌墜地,“啪嗒”碎斷!
顧斯成拿著文件,繞到蕭老爺子跟前,把文件交到他的手上,而后彎腰蹲下,把地上摔斷的玉筆揀了起來。
從桌面上拿了張白紙,將筆放上去,卷起來包好,筆毫那端很快被墨汁浸染,濃黑暈開,依舊是墨色如炭。
老爺子讓自己鎮靜須臾,可他年歲已大,這樣的事,對他沖擊不小。
當初蕭沐晴的嫁妝可謂是舉國都難有的大手筆,不為嫁入南方那座深不可測的恢宏豪門,而是為了擺脫故意傷害罪的牢獄之災。
如顧斯成所說,蕭家發家是礦業,礦這種東西,就意味著坐在家里可以數錢。
即便山西那邊小礦很多被取代,蕭家的礦也未倒下。
蕭家最值錢的礦是黑龍江那邊的一座金礦,當初為了讓顧家接受,便將那座礦給了出去,這幾年他也暗暗打聽過,顧家根本沒有安排人過去采礦,礦一直都封著。
這要是換了別的小豪門,早就已經大肆采金了,哪還會當個普通山一樣扔在那里?
老爺子手中的文件都是一本一本的用文件卡分別夾好的,金礦契拿開,第二份是晴父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權轉讓協議。第三份蕭沐晴二叔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權轉讓協議。第四份是三叔公司百分之十七的股權轉讓協議。
這些協議在顧家手上,如果顧家稍微動點心思吸納蕭家的股票,不用三年,估計一年不到,蕭家就被顧家吞了。
最后一份是蕭老爺子遺囑,百年之后,百分之四十他的財產,歸顧斯成所有。
看著這些東西,饒是蕭老爺子見過無數世事變遷,也無法回過神來。
蕭家不算是小豪門,這些東西當初幾乎要了蕭家的命。
顧家是有多深的底,才會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里?心里不免驚跳疑竇。
“爺爺,我有認識一個很不錯的玉器修補的師父,這筆價值不菲,如果爺爺放心,我將它帶回G城去修補,下次帶阿晴回來的時候,給您帶回來,您看成嗎?”
老爺子眸色如云,淡晦的云,他看著顧斯成的眼神淡泊,心里卻滿是探究,笑了笑,“那感情好。”
說到這里,老爺子將手里的文件輕輕一抬,揚了揚,“斯成,給我說說,為什么?”
兩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于是都沒有去想這樣的談話方式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比如應該找個地方坐下來,書房里有茶位,有喝的,可以緩緩道來。
可他們二人就這樣站在案前,凝視對方,老者眸色淡泊,心潮洶涌,青年神含尊敬,甚是俊雅。
“爺爺,以前是蕭家遇到了難事,不用我明說,爺爺也應該感覺得到,顧家沒有趁人之危,沒有步步緊逼,是不是?”
“嗯。”老爺子這一聲應得不卑不亢。
“現在顧家也遇到一些麻煩事,這件事,我想蕭沐晴還沒有回來給您說過,但我覺得有必要跟您說,那就是我這一房,有可能會……娶妾。”顧斯成沒有繞彎子,之所不隱瞞這件事,是想過紙終歸會包不住火,他考慮過老人的承受能力,所以,先拿了蕭沐晴以前的嫁妝出來。
“啪”文件落在地上。
顧斯成這次沒有去揀,而是上前一步扶住老爺子,把他安置在案后的椅子上,“爺爺,娶妾這件事,現在還不一定,目前只是暫時住進顧家,并不娶。”
老爺子含怒問道,“現在你們顧家還在娶妾?!”
顧斯成也輕嘆一聲,微顯無奈道,“G城一直有這樣的風俗。”
老爺子抬眸狠瞪顧斯成一眼,“我不同意!你可以和小五離婚,再娶個正妻!”
“爺爺。”顧斯成的鳳眸里,終于在這時候溢出一絲疲色,他讓自己蹲下來,免得以一種俯視的姿態與老人對視,這是一種極不禮貌的行為,望著椅上慍色滿面的老人,他一直語速平緩,“您先別氣,我說過娶不娶還不一定,顧家有些很棘手的事情要處理,得走這樣一個過場,蕭家不是也遇到過逼不得已的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