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嗯了聲,道,“聶秋英之事尚未查明,他哪也不能去,你放心,待水落石出,我自會給你師兄一個公道。來人,把他押下去!”
蕭若蘭笑了笑,又道,“公道?好,我且看您如何還我師兄這個公道!”
輔子徹此時已再無力氣掙扎,他是如何也想不到今日這大弟子選舉之日竟還會出現這一出,平白無故就變成殺害聶秋英的兇手,他嘆了口氣,苦笑著,是是非非,總與自己脫不了干系,莫非自己當真是個怪物?
“我是一個無心之人,我的天空,沒有太陽,只有黑暗。師兄說我是怪物,師姐離我而去,師傅要我償命,我逃啊逃,逃不過的是命運。人?什么是人?人所擁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
北島手一揮,抽出琉璃筆擋在輔子徹身前,道,“誰也不許動他!”
司馬龍嘿嘿笑了聲,道,“你這裝扮著實是不錯,若不是你抽出琉璃筆這一招,我還真發現不了你竟是個女子!”
原來北島在運氣抽出琉璃筆那瞬間,臉上的微紅已經出賣了自己,一個男人即使在娘,也只不過動作像罷了,有些身體面容上的特征,確實如何也像不到的。
北島狠狠得對司馬龍道,“是便如何,不是又如何?你這般奸詐小人,看我要你命!”
未等北島出手,袁崇煥已勃然大怒,要知道神機營軍規數百年來從不收女兵,秦良玉和蕭若蘭雖是女子,但卻各自為將。袁崇煥對軍規甚為重視,只見她大怒道,“先把她拿下!”
袁崇煥身后一名金甲登時一躍,瞬間便到了擂臺上,渾身一震,一記六合鎖使出,北島還未反應過來,已被掐住后頸,無法動彈。
此人乃是霍擊蒙,神機營第一金甲,袁崇煥的貼身護衛。
袁崇煥怒道,“無視軍規,辱我神機營聲譽,殺無赦!”
霍擊蒙接令,掌間聚氣,一團紅光浮現,正要拍向北島的腦袋,輔子徹撐起力氣大喊道,“慢!”他跪著向看臺處挪了幾步,叩頭道,“不關她事,都是我,是我不顧軍規,擅自將她帶了進來。”輔子徹抬頭看向袁崇煥,又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輔子徹,領罪。”
北島不顧后頸疼痛,用力掙扎著,口中同時喊道,“不是他!是我自己混進來的,你們別聽他胡說!”
輔子徹轉過頭,看向北島,淡淡說道,“你不必再維護我了,好意我這便心領了。”
袁崇煥正要說話,滿桂卻搶上前,大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快把輔子徹打進大牢,待真相查明,再一同判決!”看了看北島,又立馬說道,“既已與你無關,那邊速速離開神機營,如若不然,殺無赦!”
滿桂說完轉頭看向袁崇煥,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立了立盔甲,道,“貞素,便由你親自逐她出去吧。”
秦良玉道,“末將領命!”說完便朝擂臺一躍,瞬間便到了北島跟前,身法絲毫不比霍擊蒙差。
此時霍擊蒙已松開了北島,北島哭喊者沖向輔子徹,卻被秦良玉拽住了手,秦良玉運勁往她身后一拍,便昏了過去。未等北島身子軟下來,秦良玉已一把拉著她消失在大校場。
這一幕袁崇煥都瞧在眼里,自滿桂搶話下令時,他便沒有再說過話。望著袁崇煥轉身離去的背影,滿桂終于松了口氣,才發現自己已全身濕透。
果然不出三日,神機營大弟子競選當日發生的事已傳遍整個江湖。
這日晌午,袁崇煥正與眾將商議軍事,門外護衛來報。原來這日神機營外已聚集了少林,昆侖各路人馬數百人,欲求見袁崇煥。
滿桂哼聲道,“這些江湖人,來的目的,多半是為了那千鈞心法吧。”
袁崇煥扔下手中的茶杯,重重與那隨從說道,“不見,讓他們回去!”
左輔嗯了聲,道,“可少林和昆侖呢,畢竟這二派的大弟子是與聶秋英一同失蹤,現在出了輔子徹這事,只怕不好就這么搪塞了過去。”
袁崇煥撫須微微點頭,轉眼看向代善。代善會意,說道,“這江湖人士確也不改隨意打發了,如今外有強敵,內當不可亂。依我看,見還是要見,但不可進我營內,我等前去給個說法,神機營定會徹查此事,讓他們安心回去便是。至于千鈞心法,輔子徹乃我神機營之人,他人還敢入營強搶不成?”
袁崇煥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那便這么辦。”
神機營大門外早已浩浩蕩蕩站了數百人,除了少林,昆侖兩派幾十人外,其他的都只怕是心懷不軌而來的。
眾人見袁崇煥一行人到來,立馬便吵雜了起來。少林派清真正要開口,見袁崇煥朝自己一揮手,便收了回去。
袁崇煥走到門外,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各種人物,走到清真面前,問道,“你們可是少林派?”
清真單手作禮,回道,“正是!”
袁崇煥嗯了聲,又走到另一行衣著不似中原人士打扮的人跟前,問道,“那你們便是昆侖派了?”
昆侖派帶頭一個男子也是雙手抱拳作禮,回道,“是。”
袁崇煥點點頭,大聲道,“那其他人呢?這般聚眾來我神機營所謂何事?”
此時一個四十來歲年紀的男子領著一群弟子走上前來向袁崇煥抱拳行了個禮,道,“袁將軍,我乃輔子徹的師父,張成雙!”
袁崇煥看了眼張成雙,哦了聲,道,“你有何事?”
張成雙怒道,“我這孽徒,半年前親手殺害了他得大師兄,我今日來,便要拿他回去,清理門戶!”
袁崇煥道,“既然如此,何須帶回去,就在此清理吧。”張成雙征了征,竟接不上話來。
袁崇煥又道,“你可知他身附千鈞心法,你帶不到半路,就要被人劫了去,我現在將他提來,你也更好處理。”
袁崇煥的話完全出乎了張成雙意料之外,接連兩次都接不上話。
袁崇煥哼了一聲,對少林和昆侖派的人說道,“本將快人快語,輔子徹乃我神機營之人,那便由我神機營來處置。聶秋英,卓斷水,清玄三人之事,待查明真相,自會給爾等一個交代。”
袁崇煥說完,轉身便走。這營外數百人自然沒這般容易就打發了,見袁崇煥幾句話便要走,頓時亂作一團,竟還有人想跟著涌進神機營。
滿桂大聲喝道,“放肆!神機營豈容得你們任意妄為!”只見蕭若蘭遠遠射出三箭流火于眾人跟前,這三箭快如閃電,所有人都是一驚,頓時安靜了下來。
蕭若蘭道,“這個人誰也不能帶走,否則我這箭可不長眼睛。”
袁崇煥對看著滿桂,大聲道,“任何人膽敢再向前邁進一步,殺無赦!”
這話說的時候雖是看著滿桂,但卻是說給營外所有人聽的。
話音剛落,神機營城墻上已出現數十名弓手持箭對著這些人。
所有人都心有不甘,但奈何神機營兵強馬壯,卻也是無可奈何,只有守在神機營門口。
袁崇煥回到營中大殿,當即便差人提了輔子徹來。
輔子徹神情憔悴,虛弱無力的跪在大殿中央,袁崇煥皺起眉頭,站起身來看向他,那一雙冰冷的眼睛讓人毛骨悚然。
袁崇煥道,“你身上可還有命案?”
輔子徹望了望袁崇煥,又看了看滿桂,輕輕的點了點頭。
袁崇煥怒道,“你可知我神機營數百年來軍規森嚴,你身負命案,不去自首請罪,卻潛入我神機營,你當我神機營軍威何在?”
輔子徹絕望得笑了笑,無力的說道,“我自知在劫難逃,也沒什么不敢認的了,我的確親手殺死了大師兄。但我絕對沒有謀害大弟子,我做了便是做了,沒做便是沒做。”
袁崇煥哼了聲,又道,“說得輕巧,且不說大弟子與那女子入營之事,你殺人,畏罪潛逃,褻瀆軍規,哪一條不是死罪?今日在此處,一句在劫難逃便推開了自己的罪行?”
輔子徹對袁崇煥扣了個頭,輕聲道,“輔子徹甘愿受死。”
袁崇煥又是哼了一聲,厲聲宣道,“明日午后,斬首示眾!”
滿桂驚了一剎,滿臉焦急之色,走上前對袁崇煥道,“將軍,將軍三思啊!”
袁崇煥轉過身,背對著滿桂,道,“三思?神機營賞罰之事一向由你負責,你現在是覺得我做得不妥么?”
滿桂恭身答道,“末將不敢……”
袁崇煥頭也沒回的離開了大殿,望著被提下去的輔子徹,滿桂無奈的嘆了口氣,“可惜……”
輔子徹坐在大牢中,知道自己明日便要砍頭,突然間就想起了許許多多的往事,想起了蒲家村,村頭說書的蒲松齡,王生與一張畫皮的故事;想起了憶水河畔,師姐帶她下河摸魚歡樂;想起了離人谷中,漫天飛舞的蝴蝶……
他又想起了北島,這個相識時間最短,卻感覺最親近的人。她救過自己,從不嫌棄自己。聽到自己的往事,會為之傷神。看見自己受了欺侮,會挺身而出。不遠千里尋來神機營,只因說過會保護好自己這個小弟,這份恩情,著實讓人心暖。倘若有來生啊,一定要好好報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