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今日不見客,姑娘請回。”南燭還不知道自己被丫鬟們板上釘釘,視為重點保護對象。吃過小米粥,填飽肚子之后,她想決定去找何雪衍問個明白,沒想到在門口就被司閽擋住了。
南燭點點頭,也不與那兩個面生的司閽多啰嗦,一轉眼便從后門過去,徑自爬到后院。
何雪衍正畫著幾筆小像,突然聽見門外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心念一動,冰潤漆黑的美目中乍現幾分暖意,當即擱下手中的小毫,從桌上三彩陶罐中捏了一把黃燦燦的小米,正要像以往一樣,喂飽報信的青鳥。不曾想一出門,卻見著讓他大吃一驚的一幕。
“太書!太書大人!”
高聳的墻體外,生長著枝葉茂盛的老杏樹。正是盛夏時節,枝頭上一串串玲瓏的小杏青澀喜人,沉甸甸地壓著樹梢。一張狼狽卻不失俏麗的小臉,從碧翠喜人的枝葉間探出,見著他便開心地招起了手。
“司徒南燭?”
乍然看清那借著杏樹便想要爬墻過來的女娃兒,饒是何雪衍少年老成,也禁不住額角抽搐了一下。
“對啊,又是我吶。司閽說何府今日不見客,可我又想找太書大人,只好出此下策了。哈,我沒嚇到你吧,太書大人。”
小家伙粲然一笑。
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罅隙,落在她被草汁樹藤噌得狼狽不堪的小臉上,卻襯得她漆亮的眼眸格外惹人。京都閨秀大凡笑不露齒,唯她,笑得時候露出雪白的小虎牙。直看得何雪衍心頭驟緊。
“司徒府上家風真是古怪。你這樣天天纏著個陌生男人,你爹娘不抓著你立規矩嗎?”
徐徐握住了袖底的拳頭,何雪衍狼狽地挪開眼睛,借著這個動作壓住心底突如其來的悸動,他問。
“我爹教我,做錯了事,一定要彌補啊。我之前口無遮攔,如今自覺罪孽深重,必須要向太書大人道歉,所以我這并不是纏著太書大人,只是想請太書大人吃冰糕哦。昨兒個,太書大人忙著赴宴沒空理我,今兒個是你沐休的日子,這可不能再拒絕我了吧。”
對于何雪衍喜怒無常的性格,再沒人比南燭更明白了。
她也知道自己劈頭就問昨天錦璉中毒的事,何雪衍絕對會板著臉孔下逐客令。小姑娘轉了轉眼珠,當即決定不管錦璉那些破事兒。
小姑娘攤開肉乎乎的小爪子,亮了亮手上的碎銀子,一臉討好。軟綿綿的小女娃兒,這么誠心誠意睇著你,鐵石心腸也能融化。
偏何雪衍別過頭。
凝眉。
淡道。
“我不愛吃冰糕。”
乍聽他這么說,南燭忍不住驚叫起來。
“怎么可能,你明明愛吃冰糕、山楂、豆粥、燒餅……”掰著指頭數著東巷街頭的各色小吃,小姑娘滿臉的不可置信。
何雪衍面上不由露出譏誚的冷笑:“司徒姑娘當我何雪衍是何人?這些女兒家貪嘴的甜食,我豈會喜歡。”
“不……不喜歡?”
南燭當即像是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腦袋。
她與何雪衍一道長大。
哪怕這個哥哥滿眼只有京城第一貴女葉慕媛,可耐不住她喜歡纏著哥哥陪自己外出闖禍背黑鍋。
小時候,她記得哥哥明明愛吃冰糕、豆粥、山楂。
有時候,都不必她纏著何雪衍,何雪衍自個兒也會帶她出去嘗鮮。
她這才離開京都三年吧,何雪衍竟與她說,他不愛吃冰糕了。可惡!喜新厭舊說的便是她哥這樣的主兒。
難怪她一直以來的討好,都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毫無效果。
這不是她出錯了!
是何雪衍改弦更張變性兒了。
捏著小拳頭,南燭后悔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