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婉柔放松地對他笑了笑。
"一切都拜托你了,唐七。"
她快步而行,穿過幾處帳篷,進入一個煙霧裊裊升騰的帳篷處。
唐七目送云婉柔的背影入了帳篷,而后才緩緩地收回目光,朝著四周巡視一番。
忽而,他似察覺到某一處有異常動靜,目光變得冰寒犀利,直朝那個方向望去。
那里,卻是什么都沒有,除了眼前是帳篷,還是帳篷。
莫非是他的感覺出錯了嗎?
唐七一對劍眉冷冷凝起,他定了定神,繼續豎起耳朵,戒備四周。
而就在他回頭的一剎那,一道黑影從旁側的帳篷飛身掠起,瞬間消逝不見。
在茫茫阿里大草原的一處僻靜小山坡后,懶洋洋地平躺著一個敞開緋紅衣袍的絕美男子。
他桃紅色的唇角叼著一根牧草,雙腳自然地架起二郎腿,雙手托在后腦勺處,一雙深邃迷人的單鳳眼,淡淡地凝視著天空。
而后他是察覺到三丈之外的腳步聲靠近,唇角叼著的牧草"撲"地一聲,從他唇瓣上飛了出去,隨風揚起。
"玄夜,你回來了。"
他懶散地單手托著腦門,側躺而起,目光靜靜地落在前來的黑色身影上。
"是屬下,屬下回來了。"玄夜低頭著,他的神情顯然有異往常,落在南宮絕精明的鳳眸之中,明顯地扯了扯唇角。
"怎么?凰遠山沒有回來嗎?"
他仿佛輕描淡寫地問著,但那平穩舒緩的呼吸聲,微微有著小小的變化。
"回王爺的話,凰遠山也回來了。"玄夜淡道。
南宮絕的呼吸聲,在瞬間恢復了平穩舒緩,好像剛才一剎那的變化是玄夜的感覺出錯了。
不過--
很明顯地,南宮絕玩味地看了看玄夜。
既然凰遠山已經回來了,玄夜的表情怎么不對?
南宮絕揚了揚眉,頗有深意地望向玄夜的臉。"玄夜,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玄夜當下單膝跪地。
"屬下該死,沒能保護好凰大人,致使凰大人身受重傷,差點命喪歸口嶺的斷崖口。"
他原本以為一路保護,親眼看到凰遠山出了虎嘯國的邊境,便以為沒有什么問題了,卻沒有想到百里擎蒼會來追趕凰遠山,導致凰遠山差點丟失性命,他有負小主人的囑咐,自甘認罰。
南宮絕妖嬈的波光晃了晃,他衣袍下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
"他,受傷了?"
"是的。"玄夜心中愧疚,頭壓得更低了。
南宮絕淡淡地飄過玄夜一眼,桃紅色唇瓣泛起看不透徹的笑容。
"起來吧,本王只要玄夜保證他性命在便可以了,至于受傷嗎?那在本王的意料之中。"如果凰遠山不帶傷回來,他南宮絕還會派人給他去添加點傷處。
現在倒好,省了他派人動手了。
玄夜聽到南宮絕如此一說,神色困惑不解,莫非小主人很希望凰遠山受傷嗎?
南宮絕卻邪惡地笑了笑,他緩緩地起身,神情淡淡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而后鳳眸挑了挑,視線定定地望向遠處。
"玄夜,凰大人既然受傷了,那么本王理當去探望探望他,你說對嗎?"
他回頭笑看著玄夜,桃紅色的唇瓣微微輕啟。
凰清歌準備妥當,她正靜靜地安坐在軟榻上的時候,帳外唐七來報。
"大人,卡特將閻大夫帶來了。"
"請閻大夫進來吧。"凰清歌淡笑著吩咐道。
唐七點頭,快步出了帳,而后帶了閻大夫一人進帳來。那閻大夫提著藥箱,喘得厲害,想必是被人強行壓著過來的。
但見他不斷地撫著稀稀疏疏的灰白胡子,拿出一塊灰白色的手絹,不斷地擦拭著額際的熱汗。
凰清歌淡淡一笑,她目光一掃唐七冰冷肅然的面容。
"唐七,勞煩你替閻大夫倒杯香茶,給他壓壓驚。"
"是,大人。"唐七依舊是面無表情,他動作嫻熟地倒好一杯香茶,恭敬地奉送到閻大夫的手中。
"閻大夫,請用。"他后退一步,對著凰清歌有禮道:"大人,屬下先行告退,若有什么事情,屬下就在帳外,大人只管傳喚一聲便可以了。"
唐七話畢,出了帳外,靜守外面。
那閻大夫戰戰兢兢地喝完一杯香茶,好不容易氣息平緩下來,他才朝著凰清歌輕嘆一聲。
"凰大人啊,老夫這來給你瞧病,一路之上差點顛散了老夫這把老骨頭了。"
他面上依舊留有因為氣喘過急而導致的兩頰印染濃烈潮紅之色。
凰清歌歉意地笑了笑。"卡特乃是因為擔心下官,一時著急而冒犯了閻大夫,下官在此替卡特向閻大夫賠禮道歉了。"
"不可,不可。"閻大夫忙擺手道:"凰大人這可使不得,使不得,會折殺老朽的。還是讓老夫先看看大人的傷勢如何了?"他打開藥箱,取來一墊手腕的護枕,朝著凰清歌示意道:"大人,請伸出你的左手來,容老夫替大人診脈一回。"
凰清歌卻笑著推辭道:"閻大夫,依下官來看,不必診脈了,下官身上都只是一些皮外之傷,唯有右腿,下官現在動彈不得,只要閻大夫幫下官看看右腳的小腿骨上的傷處,看看可是傷到骨頭了?"
她落落大方地卷起袍角,露出一只潔白如玉的右腿,在那小腿骨靠近膝蓋的地方,有一處明顯的血洞,血色雖已然凝固,但疼痛不減。
閻大人聽罷,也不介意,他哦了一聲,當下蹲下身子,細細地查看著凰清歌受傷的小腿骨。
他用判斷傷經動骨的手法在凰清歌受傷的小腿骨四周,手指慢慢地移動按了按,很是細心。
"大人,這里可疼?"
凰清歌疼得緊繃了臉部線條,卻沒叫出聲來。她只是點了點頭,笑道:"有點疼。"
"那么這里呢,可疼?"閻大夫按下另外一處地方。
凰清歌疼得直冒冷汗。
"疼。"
"那么還有這里呢,可疼?"閻大夫繼續按在傷口邊緣處。
凰清歌咬牙忍著,她悶哼了一聲。"很疼。"
閻大夫撫須而笑,他道:"大人并沒有傷到骨頭,只是拉傷了肌肉,傷了筋骨了。"
凰清歌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傷到骨頭,那么就不需要花費太長的時間愈合傷口了,要不,行動不便,還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當下,她清朗一笑。
然帳門卻忽而被人揭開,她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收斂而起,便聞聽到一道怪異的聲音。
嗖--
空氣中一道銀光破風而來,那道犀利的冰寒直朝閻大夫的后背打來。
凰清歌急中生智,她將手中剛剛換下的血色袍子朝著銀光閃爍的地方仍了過去,卷了那發寒之物。
血色袍子一落地面,凰清歌心驚地望著袍子上頭明顯地插著一排白花花的銀針。
閻大夫看到就在他身后的落地銀針,識貨的他頓時嚇得臉色慘白慘白。
一時間,閻大夫驚呆地坐在地面上,不知所措。
凰清歌她凝神抬眸,淡淡地望向帳門處,卻見南宮絕鳳眸夭夭,一臉邪笑地站在那里,當下清亮的眸中掠起一道愕然。
"九王爺。"凰清歌雙眉緊緊地皺起,不解他為何要殺害一個無辜的大夫?
那吃驚過度的閻大夫一聽到九王爺的大名,當下顫顫地起身,跪在南宮絕的面前。
"草民,草民閻德水拜見九王爺。"
他的雙腿在打顫,冷汗一滴一滴地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
南宮絕卻揚袖而起,手中一把玉骨清扇,啪地一聲打開了。
他單鳳眼光澤流轉,桃紅色的唇瓣浮沉看不透徹的笑容。
"慢著!"凰清歌急叫一聲,阻止了南宮絕跨前一步的舉動。
"九王爺此來是要跟下官談論什么重要之事吧,如果要談的話,那么現在正好,閻大夫剛剛給下官瞧完了病,王爺來得正是時候。"
凰清歌不露聲色地吩咐已經嚇得唇色發青,氣息不穩的閻德水道:"閻大夫,請你趕緊給下官寫藥方吧,寫完之后,下官吩咐手下之人護送閻大夫回去。"
"是,是,是,草民這就寫,馬上寫。"
閻大夫感覺他剛才真的是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
眼前這位九王爺雖然臉上洋溢著笑容,但是他越是笑得絢爛,他就越是心底發寒,渾身止不住地發顫。
幸好凰清歌此刻一提醒,他才將這條老命撿了回來。
閻德水不敢怠慢地飛速寫完藥方,這次他寫得最快的一個藥方,雖然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他還是盡了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這張藥方,而后輕輕地放在了凰清歌的身邊。
"凰大人,老夫給大人的藥方開好了,只好大人一日二次,早晚各一次地換藥敷傷,很快凰大人就會痊愈了。"
凰清歌沒有去看藥方一眼,而是直直地盯著閻德水旁側南宮絕,她淡然地喚了一聲。
"唐七!"
"屬下在,請問大人有何吩咐?"唐七無法阻擋南宮絕進帳,心中已是愧疚,如今視線瞥到地面上安躺的那件血袍,看到那血袍上的一排銀針,當下明白了帳內剛才發生了何事。
凰清歌卻不容唐七多加揣測,她淡淡地吩咐道:"唐七,閻大夫年紀大了,本官命令你護送他回去,另外根據閻大夫所開的藥方,替本官抓些藥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