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殿下府中發(fā)生的事情,皇上心中惦記著,特意派御醫(yī)過來給她瞧瞧。”
崔公公身后跟著兩位御醫(yī),進(jìn)屋便徑直盯緊了蘇錦。
蘇錦局促的坐在床邊,目光在屋里人的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最終驚惶的看向楚湛。
“別怕,讓御醫(yī)給你看看身體。”他心知皇帝此舉是何意,根本無法拒絕。
兩個御醫(yī)先后給蘇錦看了,都言之鑿鑿的說她的確是傷著了頭腦導(dǎo)致失憶。
蘇錦不由暗暗心驚,荀殷的手竟然伸得這樣長!
聽聞御醫(yī)此言,崔公公聞言狐疑的打量了蘇錦兩下,忽然嘆道:“蘇將軍身首異處,有不少百姓都嘆他可憐!”他緊盯了蘇錦的表情:“可要咱家說呀,蘇將軍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斬首可是太便宜他了!當(dāng)初就該將他五馬分尸!死后再挖出來當(dāng)眾鞭尸!方解人心頭之恨!”
他咬牙切齒,蘇錦依舊是滿面迷惘。
“昨兒蘇家女眷都被充入了教坊,蘇家那幾個庶出的姑娘倒還都分外搶手,聽說李家公子與趙家公子還因著蘇四姑娘當(dāng)眾打起來了!”
蘇錦狐疑,似是不理解他為什么要對自己說這些。
楚湛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心里反感異常,可想著宮中那位多疑的性子,他強(qiáng)忍著未曾阻攔崔公公。
崔公公對這位蘇家大姑娘還算熟悉,知她被蘇將軍慣壞了,素日里可不是個能忍的主兒,可如今看著她臉上那反常的平靜與茫然,崔公公覺得不似有假,皺眉道:“難不成真是忘了?”
他似是嚇到了她,蘇錦往床里縮了縮,下意識的看向楚湛,聲音嬌軟,隱隱發(fā)顫:“我怕。”
楚湛看了看她,面露不忍:“崔公公請,咱們這邊說話。”
崔公公與楚湛去了外間,蘇錦頭低低垂著,肩膀微顫,看起來似是害怕,可無人能看見的地方,她滿目恨意,一口銀牙幾乎都咬碎了!
她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他們竟還不肯放過蘇家!想想她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妹妹竟遭受如此之辱!蘇錦恨不得立刻將他們這些罪魁禍?zhǔn)渍D之殆盡!
恍惚間,蘇錦隱隱聽見外邊傳來兵符二字。
兵符?
蘇錦嘴角泛起冷笑。
她知道,兵符不僅不能保住她的性命,反而還會成為她的催命符。
可是只要兵符在她身上一日,就沒有人會真正要了她的性命。
因為蘇家?guī)兹f家兵只認(rèn)虎符不認(rèn)人!哪怕是皇帝親臨!他們依舊不會認(rèn)!
只要皇帝還想將蘇家家兵占為己有!他便不可能殺了自己!
她如今無人可依,只能憑著這點(diǎn)倚仗活下去,活到幫爹爹報仇的那一日!
不知二人具體說了什么,崔公公很快便離開了。
蘇錦瞬間收斂起了自己眼中情緒,問詢的看向正走來的楚湛,似有滿腹疑問。
楚湛想著崔公公的話,心煩意亂,可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莫名安穩(wěn)。
“手怎么樣了?”
蘇錦聞言,低頭看著自己一雙被包扎成了粽子般的手,已經(jīng)過去了許多天,她卻依舊記得那刻骨驚心的疼痛。
她也依舊清晰的記得,他曾不止一次夸過她的手好看,亦最喜歡聽她彈上一曲鳳求凰,那時的他眸光溫柔,眼中似只有她一人。
可如今……她這雙手怕是毀了,這輩子,也再奏不出那鳳求凰了。
不過這也無妨,就算她一雙手依舊完好,曲子又能奏與何人聽?
楚湛目露心疼,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卻瞬間抽了回去,抗拒他的觸碰。
他微怔,不過想著她如今什么都不記得了,便釋然了。
他格外后悔將她傷成這般,可那日他在獄中審問,崔公公就在一旁暗處看著,他就算再于心不忍,為了打消皇帝疑慮,還是狠下了心腸。
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便不想的,就如方才,崔公公的話依舊縈繞在他腦海,他在心中長嘆了聲:“錦兒,你先好好歇著,我去處理一些事情,晚些再來看你。”
蘇錦乖巧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因怕眸中情緒泄露,她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失得復(fù)得的喜悅叫楚湛不曾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
看著他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消失,蘇錦有些恍惚,分不清這一切是虛是真。
她知自己回來后無法與楚湛再繼續(xù)和平相處,便特意選擇假裝失憶,以便蟄伏在他身側(cè)。
他的表現(xiàn)出乎她的意料,她想過他多少會顧及過去那殘留的情分,卻未曾想過他竟會像是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待她如同往昔一般。
能更加輕松的達(dá)到自己的目的,她明明該高興的,可此時,她心里卻偏偏像是堵了一塊大石般,悶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