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鄒家大宅內的一盞燈閃了閃, 窗外的夜風穿透玻璃窗開的縫隙往里鉆，輕易揚了淺『色』的窗簾，半遮掩著陸鴻維的臉, 『露』出他一雙夾雜著陰鷙嘲的睛。

偌大的客廳內, 氣氛越來越焦灼凝滯。

陸鴻維的目光落在鄒粲的臉上，個不知死活的年輕人年輕自大, 乎將所有的惡習都染了上去。此刻一張臉青白交接, 緩緩黑成了煤炭。陸鴻維心里覺得好，他的確是被陸予搞得焦頭爛額, 被親生兒反咬了一, 過得落魄了一點。

但真當他浸『淫』商界的么多年喂了狗嗎？

他一改之前裝模作樣的焦躁意外，抿了酒，沖鄒粲了：“不止是那個項目，我還看中了好個。就是不知道鄒小少爺愿不愿意給。”

陸鴻維就想著要給鄒粲拒絕乃至說話的機會：“不給也關系, 不了多久全國的人都會知道是你派人殺了陸予。果我猜錯的話你應該也看到現在的輿論了，大眾對他此刻的情況很關心, 官那邊還瞞著事實有播報，你知道一旦公開你就是殺人兇手，你會遇到什么嗎？”

鄒粲的臉『色』難看得能滴出墨水來。

鄒粲知道。

鄒家會遇到比陸家更瘋狂的輿論風波, 以后的鄒家會比此刻的陸鴻維還要慘。

鄒粲做夢都想到陸鴻維老東西竟然心思深沉到在個地陰了他一把，他還單純的以為陸鴻維迫切地想要陸予死，那么他們就是合作伙伴。他的臉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那些驕傲自大得意在頃刻間被粉碎得徹底。

鄒粲咬著牙道：“我陸霄可不一樣，鄒家現在還是我爸當家做主。你要什么項目都得過他的同意，我做不到。”

陸鴻維微微一：“鄒小少爺，做不到那是你的問題，你我抱怨是有的, 知道嗎？”

將玻璃杯里的紅酒一飲盡，陸鴻維‘duang’的一聲將杯放到桌上，震動讓杯晃了一下。他的手指撤回，陰沉的臉上意更深了，他再一次道：“我只需要告訴你我要什么，至于你該怎么做到我提出的要求，是你需要去考慮的事情。鄒小少爺也知道我現在情況不妙，所以咱們就定個時間，兩天之內我要拿到所有的項目。”

將自今天來的目的全部告知鄒粲，陸鴻維見鄒粲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只是站身，表情淡定：“鄒小少爺也不必想著要對付陸予的辦法來對付我，份錄音不是只有我有。什么意思我覺得作為聰明人的鄒小少爺應該都能明白。多的我也不說了，告辭。”

陸鴻維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鄒家大宅。

鄒粲靠在沙發(fā)上，望著他的背影，猛地抬一腳將桌上的物件全部踹翻在地面上。他死死咬著牙，嘴里的字一個一個蹦出：“真有你的，陸鴻維。”

…

里是c市的一片廢棄工廠。c市曾飽受摧殘，當年的異種入侵將一塊富饒之地毀得丁點不剩。偌大的街頭為行人極少而顯得無比空曠，一輛黑『色』的、平平無奇的車慢悠悠地駛入一個近廢棄的工廠。

鐵門開，『露』出里面一條寬敞的通道來。工廠的里外差距很大，但凡有個細心些的人便能發(fā)現工廠外部的圍墻繪著支離破碎的涂鴉，凌『亂』陳舊的臟痕成了一道永遠擦除不掉的記憶。周的樹木或高或低，細枝橫七豎八地生長，很快有只烏鴉抓住枝干處巡視著叫來。

但門內的道路干凈又寬敞，兩側的樹木雖然有過特意的修剪，卻還透著分生機。秋天快要到來，樹葉被風一吹黃了很多，再一吹便窸窸窣窣地掉落在地上。車輪碾過枯枝敗葉，發(fā)出清脆的卡啦聲。

繞過條道，車最后緩緩勁了一個寬敞的房內。

身穿休閑服的男人推門下來，他的五官長得英俊，但眉間透著一股陰冷戾氣，偏偏他勾著唇，殷紅的唇血，微時尖銳牙齒半掩，令人很快便想到了山林間的野獸。他推開附近的一扇門，銹跡斑駁的門開后『露』出里面干凈的痕跡，同所有高檔實驗室一般，他輸入密碼，聽見‘噠’的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男人很快來到了一個開了一條門縫的房間，他靠在門框上，抬眸看坐在床上面容與自有分相似的青年，二十來歲的青年一張臉蒼白雪，臉上帶著被刀劃傷的痕跡。目光往下，一條鎖鏈鎖住了他的腳踝。

“親愛的弟弟。”男人著開，“在里待了么長時間估計也挺無聊的吧？聽說前段時間又想偷偷跑出去，結果被喬砍斷了腿？不過我看你現在的樣，你條腿倒是恢復得挺好。”

青年聽到他的聲音的一瞬間，身體便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他開始后悔。

當初他就不該被救走，果他一直被特殊部門關押著，頂多就是交代一些東西，或者跟個正常的犯人一樣無需接觸任人，傻呆呆得坐在屬于自的牢籠里。而不是像現在——

群人瘋了似的抽他的血，在他身上做實驗。

他們總是斷他的肢。

甚至為了試探他的再生能力強悍到種程度，可以面無表情地砍斷他的手腳。

陸櫟在里待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卻已生不死。

他好像一個洋娃娃，為扯斷的肢還可以重新長出來，所以群所謂的‘研究人員’便顯得肆無忌憚。

只要想那樣的畫面，陸櫟便下意識的死死咬住牙齒。他的身體再度往一旁側了側，小動作落在男人的中，頓時令他了。

可惜男人的時候都是陰沉的。

他道：“哥哥知道你陸予關系不怎么樣，最近段時間了你，陸予可風光了。很多人喜歡他，他馬上就要取代你成為大眾心目中的大明星男神了。”

再次聽到陸予個名字，陸櫟也說不準是什么感覺。但他知道，他之所以忍受了里群瘋的變態(tài)行徑，不過只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出去找陸予。他要讓陸予也試一試自歷過的一切。

陸櫟瑟縮著身體有任回應，但男人卻絲毫不介意，甚至悠悠道：“不過呢，櫟櫟可能不知道，就在昨天，我讓人把陸予帶過來了。怎么樣，我親愛的弟弟想要見一見陸予嗎？”

話音一落，原先還顯得害怕驚慌的青年卻猛地一抬頭，一雙睛直勾勾盯著男人。他動了動嘴唇，為長久不說話導致聲音無比干澀沙啞，聽著十分難聽，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一次一次的重復：“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

見到青年有所反應，男人臉上的意加深。他的手指輕輕拂過青年的頭發(fā)，看了臟『亂』之中帶著點的血，遮住了底的嫌惡，微道：“哥哥帶你去見見他怎么樣？”

陸櫟的手指瞬間拽住男人的衣服，他咬著牙，說了句：“謝謝哥哥。”

“不客氣哦。”

相似的房間，但是空間卻比陸櫟的房間大了不少。穿著白襯衫長褲的青年被鎖鏈強制『性』掛在墻壁上，有受到控制的頭顱受到重力的影響自然下垂。

身穿白大褂的探究人員從他手臂上取走一管血，轉身時與身旁人交流來：“你看到網上的言論了嗎？特殊部門那邊明明已確認了陸予的死亡，竟然還有人哄騙大眾說他安全。不會是他們發(fā)現那具尸體不是陸予吧？

“發(fā)現了又怎么樣，反正陸予現在在我們的手里。 ”其中一人道，“等研究出了他的異能，我們就可以把陸予的尸體還給他們了。”

“等等——結果出來了。”

話音剛落，研究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男人邁著大步朝里面走來。個白大褂見到對，立刻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喊了一聲：“先生。”

隨即目光輕易越過男人的肩膀，看到了跟隨在身后的陸櫟。見到陸櫟的出現，眾人不免覺得有些意外。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陸櫟先生是什么關系，但陸櫟的身份低微，在里的地位陸予可以說是差不多。

男人隨應了一聲，目光很快落在了被束縛住的陸予身上。青年被捆綁住肢后，由于研究員擔心麻醉劑『藥』效過得太快，導致他醒來掙脫，此捆綁的力道格外大。那鎖鏈之下瓷白的肌膚被勒出了淺淺的紅痕，將昏『迷』的青年襯得多了分脆弱。

“還醒嗎？”

“有。”研究員回答，頓了頓又道，“不過按照麻醉劑的劑量，應該就在一個小時內了。”

說話間，陸櫟已與男人擦肩而過，目光牢牢地鎖在了陸予的身上。他看上去似乎有點不敢相信面前個狼狽的青年會是陸予，手指顫抖著拽上他的頭發(fā)。陸櫟的身上什么力道，最近段時間的遭遇已讓他的身體一日不一日，但他還是順著個動作看到了青年的五官——

盡管是閉著眸，那雙極具標志『性』又特別的桃花被盡數遮擋，但前張臉是陸櫟一輩都忘不掉的。

他松開手，忽然低低地了來：“哈——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現在還不是像小白鼠一樣被綁來了里。”

手指輕輕拍了拍陸予的臉，陸櫟中的神情染上了分癲狂 ：“陸予你給我睜開睛看看你現在副狼狽的樣。當初在特殊部門的審訊室你不是很囂張嗎！”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喊，陸予卻始終閉著睛。

陸櫟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表情也愈發(fā)的猙獰。他長相不差，否則當初也不會有么多粉絲。可現在的頹廢加上猙獰，令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惡鬼。個研究員都悄悄挪開了視線，只有男人饒有興致地『摸』著下巴端詳他。

他們雖然是兄弟，不過他陸櫟的關系很普通。

陸櫟是十歲那年被他父親找回來的，當初見了他還怯生生的。后來隨著年紀大了，那些丑陋的欲望便顯現出來。他見過很多模樣的陸櫟，都網上表現出來的陸櫟不一樣。他仗著自的身份為所欲為，不管不顧地帶走異種，對一些研究員手下人非即踹。也是為什么在他被關進里之后，那些研究員敢么對他。

不過，種瘋瘋癲癲的樣，他倒還是第一次見到。

真是有點意思。

男人還在看著，陸櫟已回了頭，他盯著其中一個研究員的睛，直勾勾的問：“他什么時候醒來？”

研究員：“剛不是說了嗎？一個小時之內吧。不過挺讓人意外的，大家都說他能力很強，我以為像他樣的異能者三個小時前就應該醒了——”

話還說完，一旁自顧自干活的另外的研究員目光緊鎖電腦屏幕，像是看到了什么東西似的，猛地深吸一氣。盡管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反應，但在此刻安靜的實驗室內卻顯得格外清晰突兀。人的視線都在一瞬間落在他身上。

名年輕的研究員嘴唇動了動，迅速將報告印出來，在晦澀不明的視線中啞著嗓道：“研究報告顯示，陸予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他體內有變異基，他……他不是異能者。”

不是異能者。

五個字落入現場人的耳中，無異于平地驚雷，在空曠的場地上炸了一朵蘑菇云。

他們抓走了陸予，本就是為對陸予的異能非常感興趣。殷舒杰朝陸予潑硫酸而后青年身上那層比城墻還要堅固的黑霧涌，乎一瞬間就抓住了他們的注意力。身邊的異能者么多，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么特別的異能。

但現在，報告卻告訴他們——你們搞錯了。

陸予他媽的不是異能者？

另一個研究員瞪圓了睛：“是不是報告弄錯了？我們是睜睜看到那些黑霧的啊。總不至于那黑霧的主人是那個什么傅云朝吧？”

“他是異能者！”陸櫟咬著牙道，“他黑霧對付過我，肯定是你們弄錯了！”

說罷，他猛地回頭重新看向了陸予。

陸予怎么可能不是異能者？

種說法簡直讓陸櫟感到可。他為自輸給陸予遭受現在的一切苦難找來的理由就是他雖然是異能者，卻遠不陸予來得強大。所以陸予才會棋高一招，讓他變成了現在副模樣。結果現在告訴他陸予不是異能者？

簡直是把他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陸櫟重新伸出手，再次拽住了陸予的短發(fā)，他得力道非常大，嘭得一下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那邊的研究員還在看報告，順道嘟囔了一句 ：“果他不是異能者的話，被麻醉劑麻醉到現在還不醒的理由就存在了。對于普通人來說，劑量甚至可以致死。”

“不可能！”

陸櫟還是不信，他力拎陸予的腦袋，正要抬手一巴掌扇過去把人扇清醒時。所有的動作都頓了一下，他的視線中，一雙漆黑得找不到半點光亮的眸正直勾勾盯著他，那雙裝下半點情緒，只有風霜略過的寒冷。

陸予抬眸描繪著陸櫟的臉。

在里看到陸櫟確實令他感到了分意外。

不過關系。

當初的不爽，總算能發(fā)泄了。

青年的眉目冷淡，驟然間與陸櫟對視，后者竟也不知道為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或許是看到雙睛就讓他想到了被陸予支配時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但等到反應過來意識到自的行為，陸櫟滿臉都是惱羞成怒的表情。

他竟然還會怕陸予 ！

要知道現在陸予可被綁在墻壁上，就算他能掙脫，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強大的異能者。他到底為什么要怕陸予？

像是為了說服自，又掩藏自的那份害怕，陸櫟倏然松開了手，指著陸予道：“他不是醒了嗎？”

陸予醒來個消息對于男人而言顯然是個不錯的消息。他推開陸櫟的身體，走到了陸予的面前 ，目光劃過對漂亮卻冷淡的五官，勾著唇做自我介紹：“陸二少下午好，初次見面，我叫江舒凡。”

說著，又摟過陸櫟的肩膀，微：“我身邊位對于陸二少來說應該也十分熟悉吧。介紹一下，位雖然與你什么關系，但卻是我的親弟弟。”

陸予冷淡地看著他，說話。

但江舒凡也不介意，他繞著陸予轉了兩圈，看青年被吊來的兩只手骨還斷裂著，當即便嘖嘖兩聲，“陸二少是個美人。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傷害美人的。但陸二少比較厲害，此請你過來的辦法也比較特別，還請二少不要介懷。 ”

“你廢話很多。”

一直沉默的青年終于在此刻開了，十個小時有開過，陸予的聲音剛響時還帶著點沙啞，卻意外的好聽。

江舒凡顯然也是么覺得的，夸張得感慨了一下陸予的聲音，便將話題繼續(xù)拉了回來，“不知道陸二少現在是個什么心情？”

“還不錯。”陸予道，他的目光落在陸櫟身上，薄唇一動勾出了個極其冷淡的弧度。他雖然只是隨意勾了勾唇，但那弧度卻襯得他整個人都有些不一樣。他低聲道，“我一直好奇陸櫟去了哪里 ，感謝江先生為我解答。”

“既然是感謝，我或許應該向陸二少收取一點報酬。要不樣吧，不你告訴我，你的異能是怎么回事？我們都看過陸二少身旁的那片黑霧，但檢測報告顯示你只是個普通人，是為什么？”

為什么？

當然是為他只是個兇宅的宅靈而已。

陸予抬眸直視著 面前的男人，他低聲問：“不你親自看看，研究一下？”

江舒凡眉心一皺。

下一秒，從陸予的身上涌了無數的黑霧，那黑霧來得猝不及防，濃度又高，乎在瞬間就把人給團團裹住了。個研究員雖然見識過樣的場面卻根本有親身歷過，此刻驟然跌入一片漆黑之中，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

那些黑霧緩緩貼近他們的身體，在他們的注視中，逐漸凝聚成利刃的形狀，在驚慌之中毫不猶豫的刺入他們的脖里。

噗——

□□被刺穿，血『液』從內而外飆濺。

原本只是黑沉的霧靄之中忽的彌漫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江舒凡在一瞬間迅速感知到了不對勁，他猛地一抬手，手指在一片黑霧之中觸碰到了還泛著溫熱的軀體濃稠的血『液』。心臟猛地下墜，不好的預感瞬間席卷全身，他拽緊了那身體往自的面前一拉——

研究員身上的白大褂已然被鮮血染紅，一雙睛還殘留著驚恐的情緒被放大，他的脖處被捅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此刻血流不止。

那血順著江舒凡的手指滴答滴答地淌在地面上。

江舒凡的表情逐漸冷了來。

黑霧之中。

與江舒凡周都是散的黑霧不同，陸櫟即便被黑霧包裹來，可他還是輕易看到了陸予的臉。青年還是被束縛在墻上，他抬著冷淡的眸望著他。陸櫟盯著他的五官，心臟突然砰砰砰跳來——

他想殺了陸予。

現在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你……”

“你想殺了我。”

陸予語氣平淡地戳穿了陸櫟的想法，他隨道：“確實是個好機會。但你可能個本事。”

“個本事？你在跟我開玩嗎？”陸櫟嗤一聲，他上前一步，碰了碰那斷裂的手，靠近陸予的臉，嘲諷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你就像一個廢物不是嗎？你現在能反抗的了我嗎？”

“不能嗎？”

陸櫟的視線中，青年扔下三個字以后。他忽然看到那只本該斷裂的手被黑霧一裹，隨即便像是普通人一樣轉了轉手腕。陸予手腕一力，那看似非常牢靠的鎖鏈瞬間被掙斷。兩只手一前一后掙脫了束縛，陸予的右手搭在左手腕，輕輕捏了捏手腕。

皮掀，他看向陸櫟：“你對自很自信。”

目光一轉，看向了黑霧的某一處：“你的那位親生哥哥也一樣。看來，你們家的遺傳不怎么樣。”

黑霧的濃度突然之間增加。

嘭——

江舒凡猛地回頭，陸櫟的身體被摔在墻上，又破布砸了下來。

一片漆黑中。

青年瘦長冷淡的身影一寸一寸顯『露』。

“知道理由了嗎？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