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婢女低垂著頭,眼中萌發這滔天的恨意,但又極快的掩蓋了下去,低眉順眼的道,“奴婢從前線那邊打探過消息,宋沐云那個……賤、人沒死。而且,今上還親自出兵向洲國討要那個賤、人!”
姬元元呆滯的后退了兩步,轉過身,不可置信的搖搖頭,喃喃道,“怎么可能……今上怎么可能……”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有些顫抖,會不會,公子特地將她遷進皇宮,便是為了讓自己聽不到外面的消息。
只是,她始終搞不明白,公子明明對她沒有絲毫情意,如今,怎么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發兵討伐洲國呢?
婢女悄悄的看著姬元元的神色,嘴角若有若無的勾了勾,又小心翼翼地道:“聽說今上充當洲國世子的時候,走的和那賤、人很近呢,娘娘,你說他們……”
她適時的不再說下去,因為她十分的清楚,有時候說多了,反倒弄巧成拙,適得其反了。
果然,姬元元一下子被激起了怒氣,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很有可能,今上在那段時間內,對宋沐云那個女人生出了別的情意。
想到這里,姬元元腦海里就閃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看的一臉忌妒,她恨恨的掃落一片的花瓶。
那些花瓶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姬元元盯著地上的碎片,咬牙,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對著跪著的婢女,狠狠的道,“查!給我查出來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那婢女連忙站起來,退出了宮殿,關上了殿門,站在殿外,側頭,瞇著眼,想著剛才姬元元那癲狂的模樣,心情大好。
她再抬起自己那根已廢的手指,心中恨意滔天。
姬元元,你放心,這些年,你對我做的一切,我都會一筆一筆的討回來!
微風四起,兩軍將士矗立著。
青國的將士團團的圍成一個圓,被洲國的軍隊圍在里面,兩軍前面的戰士手上提著長槍,稍后面的戰士則握著長劍,雙方都緊張的看著雙方。
洲國的大纛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元”字,挺拔的豎立在眾人的面前,姿態傲然。
宋沐云抿著唇,一身黑衣,恍若鬼魅的站在戰士中間,緊緊的聽著這一切。
她不敢肯定華武峰沒有后手,因此,她要在華武峰反應過來的時候,殺干凈這些青國人。
想到這里,她朝著徐風輕緩緩地抬手。
徐風輕坐在馬背上,身后是烏泱泱的軍隊,她大喊一聲,“殺!”
頓時,號角吹起,戰鼓也響起。
“殺啊!”密密麻麻的將士不斷往中心那些青國軍隊沖去。
宋沐云筆直的站在那里,一身黑衣,風吹過衣袂,獵獵作響,整個人說不上來的凌厲傲然。
伴隨著血腥味的彌漫和刀劍聲的傳散,宋沐云才輕輕地動了身子。
她的身后空無一人。
云裳早在完成任務后,為避免人懷疑,便回了營帳,幫著漣俏一起救那些身有要病的戰士。
烏云壓城,沉沉地讓人十分壓抑。
宋沐云一直站在那里,背挺的筆直,直至所有的廝殺聲都沉寂下來。
直至,血液沾到她的衣角,她卻恍若不覺一樣。
徐風輕精疲力竭的牽著馬,緩緩地走過來,她那原本銀白的盔甲,此時也被人血給染成了紅色。
宋沐云沖著她微微一笑,“走,我們回去。”
徐風輕難得笑的那么輕松,點頭,拉上了宋沐云,“好,回去。”
剛走了沒幾步,宋沐云卻住了腳步,因為她聽見了,她們前方出現了不少的人馬。
徐風輕不明所以,問道:“怎么了?”
“撤。”宋沐云咬唇,對著徐風輕道,聽見那聲音越來越近,她急忙的喊道,“往后跑!”
徐風輕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做,而此時,她向前眺望,發現,遠處密密麻麻的人頭朝著邊涌來。
她驀地瞪大了眼睛,也對著身后那些戰士們,吼道,“往后撤!往后撤!”
柳亦冥臉色未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何況,是你救了本將軍么?有何資格在這里同本將軍爭論這些。”
徐風輕氣的七竅生煙,又轉過頭看了一眼宋沐云,忿忿的道,“柳將軍當真是好多很!好的很啊!”
“階下囚,無資格出此言。”柳亦冥冷淡的拋出這幾句話。
徐風輕氣結,冷笑道,“柳將軍何至于如此肯定,我洲國將士也不是吃干飯的,拼死一搏,誰說沒有勝利的可能。”
又轉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戰士們,大吼了一聲,“將士們,你們可愿?”
盡管此時大多數士兵已經精疲力竭了,聽見他們的將軍如此說,卻也是各自強撐著身子,所有人驚天動地的喊了一聲,“誓死追隨將軍!”
“既然你們這般愚忠,本將軍也不手下留情了。”柳亦冥勾起嘴角,冷冷的說了一句。
“等等!”
恍若銀鈴的聲音響起。
柳亦冥聽著這熟悉的聲音,身子猛地一震。
宋沐云一身黑衣,氣質冰冷出塵,緩緩地站了出來。
盡管她知道她站出來,身份就會暴露,盡管她知道,自己站出來的根本不是時機。
可是有一點云裳說對了,她確實看不得那么多人死在她的面前,她做不到,也不能做到。
青洲兩軍實力相差太大,而且洲國的戰士們剛剛又浴血奮戰過,根本沒什么精力再經歷一場戰爭,根本就是必輸無疑。
況且,若不是她,他們怎么會落于如此境地。
宋沐云背挺的筆直,一臉鎮定的站在柳亦冥的面前,沉靜的道:“方才聽柳將軍所言,那不知我這個救了柳將軍的救命恩人,可否麻煩柳將軍放我們一馬呢?”
“梨……云兒?”柳亦冥不確定的試探問道,“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怎么?認不出?”宋沐云有些顫抖,但還是昂起頭,一臉鎮定的問道。
柳亦冥沒想到宋沐云居然變成這樣,頓時有些驚訝,轉瞬一想到人皮面具,又釋然了,“你要我放了他們?”
“不錯。”
“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柳亦冥淡淡挑眉,驚喜的想道。
徐風輕一喜,猛地抬頭看著柳亦冥,她萬萬沒想到,柳亦冥居然這么好說話,但是聽到還有一個條件,下意識的拉住了宋沐云的手。
宋沐云示意她放心,抬首問道:“什么條件?”
“你留下跟著我。”柳亦冥緩緩啟唇,不輕不重的說出這六個字。
徐風輕和宋沐云的臉色大變,徐風輕下意識的開口喊道,“不可能!”
柳亦冥挑眉,冷冷的瞥道,“難不成徐將軍不考慮你身后幾萬戰士的性命了么?”
徐風輕沉默了下來,但是依舊想要辯駁,只是被宋沐云拉住了手。
宋沐云抬頭問道,“是不是我跟你走,你就會放了他們?”
“不錯。”柳亦冥肯定道。
宋沐云掙脫了徐風輕的手,固執的走上前,往柳亦冥那一邊走去,一字一句道,“希望柳將軍說話算話。”
說完,已經站到柳亦冥的面前,她對著徐風輕道,“徐將軍,這么好的機會還不走做什么?”
徐風輕倔強的道:“你回來!”
宋沐云動也沒動,只是笑道,“徐將軍,你難不成忘了我同你說的東西么?在選擇的時候,選擇最有利于自己的一項。”
“不行!”徐風輕擲地有聲的道,“我留下來陪你!”
聽到這一句話,宋沐云難得的,眉目間染上了幾分惱怒,“徐將軍,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另外,現在你是屬于我管制,莫非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我讓你走,你沒聽見么?”
徐風輕咬咬牙,卻在一不小心中,看見宋沐云右手小指勾了勾,抬眸看了一眼宋沐云,“好!這是你讓我別管你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將士們,走!”
說完,咬著牙,對著身后的大軍狠狠的道:“戰士們,我們走!”
雖然有一些猶豫不決的,但是在看見徐風輕的眼神后,大都會意,轉身,回了去。
聽見這些腳步漸漸散開,宋沐云才舒了一口氣,拄著盲杖,蹲在地上,“你留我要做什么?”
柳亦冥的眼神暗了暗,低聲笑了一聲,“有你在,我還擔心他們掀起什么浪花不成?”
宋沐云卻絲毫不信柳亦冥這番話,可是,除了這一番話,也沒有別的理由可以相信了。
此時,柳亦冥身邊一個副將,不合時宜的插嘴,“將軍,若是今上追究起這件事情后怎么辦?”
柳亦冥飛快的瞥了那人一眼,淡淡的道,“今日的事情,不許對今上說,否則,你們在坐的每一個人,家中人恐怕就不保了,另外,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和今上說了,用不著你們多嘴!”
被柳亦冥那么冷冷一瞥,身后的那些戰士們立即閉了嘴,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宋沐云卻開始佩服青國的紀律嚴明,若是洲國的人,恐怕自己喊破喉嚨,也還有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說著令人心煩的話語。
想到這里,身邊傳來甘草的味道,她輕輕的蹙起了眉。
女子在自己的身后喊道,“亦冥,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柳亦冥不知覺的皺眉,轉過身道,“你也說過那是以前。”
那女子呆了呆,沒在說話。
柳亦冥也是回過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馬廄。
“齋主,今上請你去養心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