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馬廄,就有一小廝上前一步,拱手對著柳亦冥說道。
柳亦冥淡淡的嗯了一聲,此時小廝又將他平時騎的烈馬牽了上來。
柳亦冥握著韁繩,一腳踩上馬鐙,迅速的上了馬,一甩韁繩,那馬飛快的跑了起來。
本就是皇家馬廄,不到一會兒,柳亦冥便抵達了皇宮。
卻因一件事情絆住了腳步,并未立即抵達養心殿,直至他處理完那一件事情,匆匆去往養心殿時,偶然之間,便聽見了一件,自己都膽顫的事情。
“陛下……你真的要這么做么?宋沐云……她是無辜的……”原本在馬廄中的女子,此時在養心殿,苦苦哀求著。
聽見宋沐云三字,柳亦冥原本想要退避的腳步不自覺的停了下來,他站在養心殿殿門,抿著唇,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而那個距離,恰好能清楚的聽見里面的聲音。
“朕自然清楚,若是你不要這命了,朕當然命人放了她一命。”
“陛下,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么?”里面傳來那女子略帶哭腔的聲調,“有沒有既不要她命的法子?”
“元元,不要忘了,人世間,無論做什么,只要你想要一件東西,都得付出代價。”那人冰冷的聲音傳出來。
那女子顫抖著聲音,“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馬上了么?”
“世間能夠起死回生的東西實在罕見,除卻洲國秘術,恐怕無人能有辦法做到。”
“就一定要人的心頭血么?”
“洲國的圣女生來體質異于常人,也僅有洲國的圣女能夠行使那秘術而無任何風險。不過一物換一物,那洲國的圣女的命自然換成了你的命。”
“我做不到……”
“不需要你做到,朕會親自動手。”
“可是陛下,那洲國圣女是洲國的公主啊!是陛下您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妻子……”
“若非因為她這一層身份,你當真以為朕會費那么大的力氣娶一個敵國之女?”
“可是……”
“不必多說了,朕已決定。”
說完,里面便傳來了女子低低的嗚咽之聲。
輕輕一聲響,殿門被侍衛推開。
華武峰一身雪白的衣服,緩緩地從里面出來,看見柳亦冥,臉色依舊是冰冷,淡淡的吩咐,“你進去勸勸她。”
柳亦冥拱手,低聲道:“是。”
說完,便走了進去。
而此時的姬元元,正癱軟的坐在地毯上,面色痛苦,臉上滿是淚痕,看起來楚楚可憐。
姬元元將臉埋在膝蓋上,見柳亦冥進來,微微的抬起頭,瞥了一眼,頭又埋了下去。
十分痛苦的哭了一會,姬元元才抬起頭,抽抽噎噎的道,“亦冥,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自己生了病,還要無辜的人的命去救。”
若在平時,柳亦冥一定會好生的安慰一番,畢竟姬元元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可是此時此刻,這安慰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姬元元似乎沒有察覺柳亦冥的一樣,繼續道,“亦冥,你說我該怎么辦?若不是我,陛下怎么會這么對皇嫂?我真的做不到那樣對皇嫂。”
柳亦冥看著一身華服的姬元元,微微的嘆息,“把事情始末告訴我好不好?”
姬元元抬起頭,看著柳亦冥,淚水橫流不止,“太醫他們說,我的病治不好,已經沒有幾個月了……而陛下在青國的那段時間打聽到洲國有秘術可起死回生……就是用他們那的圣女的心頭血融合洲國秘術,就能生死人肉白骨。”
“因此,陛下便花大力氣娶了洲國的圣女,只為將我的病治好……亦冥,我剛開始并未想到居然是用這么殘忍的法子,若是這樣,我寧愿不活下去!”
“亦冥,你殺了我吧,不然,皇嫂就有危險了……好不好?”
姬元元雙目帶著懇求,看著柳亦冥。
柳亦冥素來面冷心熱,況且,他與姬元元華武峰三人一塊長大,怎么可能會因此而殺死姬元元?
他眉頭緊鎖,然后抱著姬元元,使其不再顫抖,低聲道,“沒事的,應該還有別的辦法,沒事的,你不要害怕,我和陛下一定會安排好這一切,別害怕。”
姬元元不相信的問道,“真的嗎?”
柳亦冥不忍心拒絕,“對。”
將此事答應了下來。
柳亦冥揉了揉眉頭,他從姬元元那里得知,圣女在救人的時候,要養幾個月的血。
偏偏這幾個月,他被華武峰派去了南海,處理一些事情,中途偶然有一次碰到了漣俏,在華武峰的命令下,不得已的將其弄暈倒,交給其他人。
雖然他不清楚為什么大家要追殺漣俏,但他清楚,一定是漣俏發現了什么。
為此,他特意向華武峰請命,第一次,因為一個人而求華武峰,希望他饒過漣俏一命。
華武峰頗有些驚訝他的舉動,卻也說到做到不要她的性命。
柳亦冥明白華武峰說到做到,便在處理了手上的事情后,又回了南海。
就在前些日子才得知消息,宋沐云逃了出來,華武峰正在全力尋找。
因此,在方才,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救下了宋沐云。
沒有人知道,他在看見宋沐云的那一刻欣喜,很好,他在取血之前趕到了。
也就是說,只要他保護好云兒,華武峰便沒有辦法要了云兒的命。
而此時,元元的病情也好的差不多,應當不再需要。
那么這樣,也就能阻止華武峰的腳步,將云兒藏起來,保其一命,兩全其美。
“自然。”宋沐云肯定道,然后低頭,慢慢的道,“在青國,我覺得多一刻在這里都是煎熬。”
“你便如此恨青國?”柳亦冥緊抿著唇,不甘心的問道。
“正是。”宋沐云冷漠而沉靜的道。
柳亦冥看見宋沐云這一副冷淡的表情,頓時感覺如被針扎了一般難受,他別過頭,“忍忍,忍忍就好了。”
宋沐云心中微微諷刺,忍忍?如何能忍?
一旦想到那些欺負自己的人如今安然無恙的生活在這一片土地,每每想到在這片土地中所受的一切委屈,她便不能忍!
而柳亦冥一定深知這一點,還讓去忍,她如何能忍?如何能忍的了?
她勉強壓著怒氣,“若是我說我忍不了呢?”
柳亦冥不解的看著宋沐云,顯然,他將宋沐云這一句話聽成了故意的挑釁,他面上仍然是一片平和,而若是宋沐云此時看的見話,應當能看出他眼里的驚疑。
“云兒,這里不是洲國。”
宋沐云腦袋嗡嗡的響,一時間怒氣上涌,她萬萬沒想到柳亦冥居然會說這樣的話,他的意思是說這里不是洲國,而自己只能聽他的?
柳亦冥并不知道宋沐云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只聽宋沐云固執的道:“若我執意的要回去呢?”
“你回不去,這里都是我的人。”柳亦冥淡淡的道,眉眼中已經染上了幾分戾氣。
宋沐云諷刺的點點頭,后退,“是啊,我竟然忘了,這里是柳大將軍的地盤,我在這青國只能為魚肉,任人宰割!”
“你如此想有事何苦。”柳亦冥見宋沐云將自己的話扭曲,剛想要解釋,卻不知從哪里解釋,他今日不知怎么了,說話都是漏洞。
宋沐云連連冷笑,“柳大將軍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柳亦冥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么也說不出,許久之后,只能十分干硬的道,“不論這些事情,在這里好好住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立即告訴我,我會安排好人的,另外,不要想著逃出去,你逃不出的。”
“柳亦冥,你什么意思?”宋沐云沖著他喊道。
不要想著逃出去?不能出去?
不就是變態的囚禁么?
怎么可以?
宋沐云怔怔的對著柳亦冥,一時間,心中荒涼無比。
柳亦冥離開,聽見宋沐云這一句話,轉過了身子,索性也不再解釋,“字面意思。”
“柳亦冥,我宋沐云自認為在洲國待你不薄,你和至于如此?”宋沐云沖著他的背影喊道。
柳亦冥轉過身,看著宋沐云,淡淡的道,“我如此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理由?”宋沐云諷刺的道,“當初,你打暈師姐,也是有理由的?不妨說來聽聽?”
“云兒……此事不必再講。”柳亦冥臉上有一絲不正常。
“柳亦冥,你之前的做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畢竟那是之前,我希望現在你放我出去。”宋沐云定定道,她咬唇,想著前世的柳亦冥,道。
哪知,柳亦冥肯定的道,“不行。”
“為什么?”宋沐云一怔,顯然沒料到這個結局,“你當真要如此?”
柳亦冥垂眸,轉身,欲走出這個院子。
“柳亦冥,若是踏出了那個門檻,今后你我,勢如水火不共戴天!”宋沐云忽然道,慢慢的道,大氣不敢出,深怕一個不小心漏了腳步聲。
可終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柳亦冥抬起的腳只是稍微的停了停,依舊毫不猶豫的從門檻上跨了過去。
絲毫不拖泥帶水。
宋沐云的心猛地下沉,自嘲的,笑了笑,也回身,不再祈求。
柳亦冥踏出了門檻,轉身,看了一眼宋沐云轉過去的背影,左胸口的地方微微顫抖,他伸手捂住了那個地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