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感激的從雪地上緩緩地站起來,對著宋沐云一五一十的說著剛剛的事情:“殿下,事情是這樣的,剛剛有一個自稱是暮琴的婢女說要見殿下,奴婢見殿下不在,便上前詢問發生了何事。結果那婢女說,說……殿下娘親快要……快要生了!”
快要生了……
宋沐云一個趔趄,差點沒有站穩,還好一旁的云裳扶住了她,才沒致使她摔了個四腳朝天。
回過神,才急匆匆的站起來,一邊呵斥:“你剛剛怎么不早說呢?!”
那名婢女有些委屈的道:“奴婢也沒料到會撞上殿下……是奴婢的錯…”
“云裳,若是我們現在出去,大概還要多久?”宋沐云握著云裳的手,連聲問道,沒再回答那婢女說的話。
云裳想了想,道:“若是直接坐馬車出去,快馬加鞭,則需要半柱香的時間……”
話還沒說完,宋沐云已經心急如焚的往念竹殿跑去。
而剛剛被訓斥的婢女也沒有往心里去,連忙去掌事那里要了一輛馬車,把其牽到宮門。
宋沐云準備好所有東西,便和云裳急匆匆的到了相府。
剛進紫竹院,宋沐云就聽見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聲,而姜志欽此時卻在門外急的團團轉。見到宋沐云進來后,就像是看見了主心骨。
“云兒,你說,該怎么辦啊!”姜志欽在雪地上來回走動,急的焦頭爛額,滿頭大汗。
宋沐云心急如焚,可是此時她不能漏出焦急的情緒,只能強壓下心頭的焦急,冷靜的道:“娘親這么有福的人,必然給爹您生一個大胖小子!爹,你這一顆心就牢牢的放在肚子里,娘這一胎,必然安安全全的生下來!”
說完,宋沐云忽然想起了什么,連聲問道:“對了,爹,娘好端端怎么會摔倒?”
被宋沐云這么一提,姜志欽臉上更是愧疚,“都怪我,非要去拿什么披風,將你娘和柳嬤嬤一塊留在雪地賞梅,哪知雪滑,柳嬤嬤一時不備,你娘一時沒扶穩便摔了一跤了……你娘這么重的身子,怎么經得起這么一摔?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你娘也不至于……”
宋沐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還好,不是什么暗害……
接著,就有一聲啼哭打破了這時的寂靜。
聲音響亮高亢,仿佛即將劃破天際。
然后穩婆驚喜的聲音傳出來,“生了,生了!”
姜志欽和宋沐云一喜,剛要進去,卻又不得不停下腳步,過了一會,那穩婆喜氣洋洋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個哥兒!是個哥兒!”
說完,將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到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姜夫人。
原本疲憊至極的姜夫人睜開虛弱的雙眼,一下子眼中蓄滿了淚水,伸出右手,激動的摸了摸那孩子紅彤彤的臉蛋。
穩婆在一邊樂呵呵的道:“夫人,坐月子的時候萬不能流眼淚,不吉利!”
姜夫人聽完,立即閉上眼,硬生生的將即將流出來的眼淚憋回去,然后松了一口氣,對著穩婆道:“把孩子給夫君看一看吧。”
“好嘞!”穩婆一臉喜氣的抱著孩子,走了出去。
而門外的姜志欽早已翹首以待了,恨不能直接飛進去看一看里面的情形。
而當穩婆將孩子裹好抱出來的時候,姜志欽還是愣了愣,有些呆呆的看著穩婆將孩子交給自己,然后看著那孩子睜開小小的雙眼,一臉乖順的舔著自己的手指。安安靜靜的,完全不像剛才那會。
看著那圓溜溜的小小的眼睛,姜志欽的心軟的一塌糊涂,但還是不忘姜夫人,連聲問道:“夫人如何了?”
“母子平安!母子平安!”穩婆一臉高興的道,還特意重復了一遍。
宋沐云也看著那個小小的人兒,臉上終于有了一個實實在在真真正正發自內心的笑容,伸出纖纖玉指,輕輕的撫摸著這孩子略有著皺皺的臉蛋,感動的笑了笑。
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羊脂白玉,塞在孩子的襁褓之中,對著姜志欽道:“爹,你看君子如玉,我可否給弟/弟取一個字,就叫君玉?”
姜志欽念了幾下:“君玉,君玉……君子如玉。好,好!字就叫君玉!”
宋沐云滿足的笑著,前世她一直沒來得及給自己這個弟弟取字,今生算的上是圓滿了……
此時,漣俏也從里面慢慢的走了出來,慘白著臉,看著宋沐云,輕輕的沖她一笑:“云兒,你可別忘了你那幾壇梨花釀啊!”
宋沐云學毒,自然看得出漣俏此時狀態不佳,想著小弟由爹抱著出不了大礙,便上前一步,扶住了漣俏,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好,沒忘!”
宋沐云探了探漣俏的脈,長久未能好好休息而導致的氣虛,咬了咬唇,垂了眼瞼,對著姜志欽道:“爹,我先帶著師姐回房休息,這些日子師姐也提心吊膽的。”
姜志欽擔憂的看了一眼漣俏,見她面色蒼白,問到:“怎么了?沒事吧?”
“沒什么大事,就是氣虛,近些日子太累了。”宋沐云扶著漣俏,代她搖了搖頭。
姜志欽點點頭,“那你叫個大夫好生瞧一瞧,萬不能再發生什么大事!”
宋沐云點點頭,扶著漣俏出了紫竹院,輕輕一嘆,開始了往常的念叨:“早就和你說過,不可喝那么多酒,你看看這身子底那么差,體虛的厲害。”
漣俏緩步走著,渾身沒勁,也不像往常一樣興沖沖的反駁回去,只能悠悠的道,“你是沒見我前些時候生龍活虎的時候,可以一口氣拆了你那院子屋頂上的瓦片。”
“你就吹吧!”宋沐云輕輕勾起嘴角,扯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哪里是吹?想當初我和柳亦冥那會,將你院子屋頂上上瓦片拆了又裝回去,比誰裝的速度快。”漣俏由著宋沐云扶著,目光悠遠,似乎是回憶著十分美好的事情。
宋沐云怔怔的看著這會的漣俏,半晌以后才惱羞成怒,“好啊你們,竟然趁我不在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漣俏一驚,才覺自己說出了什么,剛要解釋,就見宋沐云輕輕松松的勾起漣俏的某一樣東西。
漣俏大變,大喊道:“你還給我!”
“老實說!你們還干了什么壞事!不說是吧?不說我可扔了啊!”宋沐云瞇著眼,一臉危險的看著一邊的漣俏,卻兩人一致的沒有提起柳亦冥。
漣俏連忙豎起手指,對天發誓:“我發誓!再沒有做過此類惡事了!”
宋沐云依舊沒有將東西交給她。
呵呵,交給她,鬼都知道師姐其人的誓言最不可信,信了才有鬼!
見宋沐云沒有將東西還給她的意思,漣俏這才放下手指,以懷中鈴鐺為證,道:“云兒!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再干過此類壞事了!”
宋沐云仔細看了看那只鈴鐺,心中才信了她,乖乖的將剛剛從漣俏懷中拿的東西拋還給她,還別說,漣俏可寶貴那只鈴鐺了,有的時候和師父學藝的時候,別人蹭了蹭,都要被漣俏罵上半天呢。
更何況,剛才漣俏還親自以其作證道。
那只鈴鐺是漣俏的親生父母留給她的東西,是她從小到大最珍愛的東西,任何人碰不得觸不得。
宋沐云撇撇嘴,挑眉道:“這手帕有什么寶貴的?快走吧!你不是累的很么?還想不想到有地龍烤著的房間喝酒?”
“要要要!”漣俏連聲道,她對這一日可謂是盼了很久。
宋沐云在門外站了正正三個時辰,剛開始只是腳麻,慢慢地,雪越來越厚,接著,腳就凍僵了,沒有了知覺,再然后,整個人跌倒在雪地上,還好云裳來的及時,及時的將宋沐云帶了回去。
否則,很可能宋沐云就跌下去,一睡不起了。
回宮后,宋沐云就在皇宮中纏綿病榻,整整病了半月有余,在此期間,太醫換了一波又一波,元懿帝對這些吃白飯的太醫也刷新了一個認知,算是明白了尸位素餐的意思。
宋沐云緩緩地喝下了一碗接一碗的極苦的湯藥,終于在看見了漣俏和徐風輕的那一刻,人才堪堪的有了精神。
徐風輕有些沉默的看著宋沐云,沉默了很久很久以后,才開口道:“云兒,你喜歡那個孫戰斌?”
漣俏扶著宋沐云喝藥的手一頓,靜靜的看著她。
宋沐云有些虛弱的緩緩靠在床欄上,“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么?”
“我原以為你這樣的人,是不會真的喜歡上任何的人的。”徐風輕有些黯然的說道。
漣俏沒有說話,從一旁的碟子里去出一顆甜棗,遞給宋沐云,宋沐云將甜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真的是甜的要命啊,可是偏偏只有這樣要命的甜才能壓制住那極致的苦澀。
宋沐云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問道:“孫王府怎么說?”
“孫世子染疾,不宜出動。”漣俏代替徐風輕說出來,冷硬的,原本的漣俏說話的語氣不該是這樣。
宋沐云輕輕地笑了笑,揉了揉眉頭,這些日子其實她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現在還沒好的就是那一雙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