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對他沒有秘密,總能把心底最渴望的東西毫無保留地告訴他,“可我已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我以為我要報復的是葉寒遇,所以我接近葉靖遠。可如果葉靖遠也是我的敵人,我又該怎么辦?”
他看著我,眼里有著隱忍和壓抑,“要報仇,就接受他的建議。即使他可能是你的敵人,也不影響你搬到他的家里住。有時候,接近也可以是一種手段。”
我的瞳眸縮了縮,大腦飛速運作過后,揣測道,“你要我趁機潛伏在他身邊,找出他的弱點?”
蘇城四年的相處里,沈刑的思維方式和處事原則一直都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我。他只這么一說,我就大概能猜出個十之八九。
沈刑的眼神里透出一絲笑意,顯然我猜對了。
他緩緩直起身,瞇著眼睛說,“要不要搬過去,你自己選擇。百分之五的股份,雖然是代理權,也已是你手里最大的籌碼了。”
我挺直了脊梁骨,“我知道了。”
知道葉靖遠的隱疾后,我已經連最后一絲的顧慮都沒有了。如果葉寒遇知道自己會適得其反,一定很后悔告訴我那個秘密。
想到昨天沒等奶奶睡醒,和她說幾句話就匆匆離開,所以今天一下班,我就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誰知,我剛下車就在醫院的門口,和葉靖遠父子倆迎面撞上了。他們是從醫院往外走,應該是葉嘉言復檢結束了,準備回家。
“是媽媽!”葉嘉言一手扯著他爸爸的衣角,一手指著我大喊。
葉靖遠的目光循著手指戳的方向,朝我看過來,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望我奶奶。”我微笑,沒有透露奶奶已經醒過來的這個消息,以免節外生枝。
可葉嘉言似乎對我的家人很感興趣,立即松開他爸爸的手,抓著我的褲子說,“媽媽的奶奶,我要叫什么?”
“太姥姥。”我摸了摸他的頭,發現有些地方很刺手。細看下,已冒出新頭發來,由衷感到開心。
“哦。那我也要看望太姥姥。媽媽,帶我去。”葉嘉言打蛇隨棍上,趁機提了個要求。
我不擅長拒絕葉嘉言小朋友的要求,把目光看向葉靖遠,婉約道,“你爸爸應該還有事情要處理。估計不能在醫院呆太久。下次有機會……”
“我沒什么事情要忙。嘉言說的對,是該拜訪下。畢竟我們都快結婚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或許她聽了一高興就醒過來了呢。”葉靖遠打斷我的話。
“我知道,我知道!電視里,這個叫沖喜!”葉嘉言人小鬼大說。
葉靖遠微微一笑,不等我同意,就已經牽著小家伙的手,走在前面開路。
我想著醫院里人多眼雜,奶奶醒過來的消息也瞞不了多久,還不如借著這個機會試探下葉靖遠的反應。我一直記得,他來劉凱文辦公室找我的那次,我奶奶看見他后突然發病的行為。當時我和劉凱文都以為奶奶懼怕的是葉靖遠手里的拐杖。可現在對他起疑后,我又覺得或許奶奶害怕的是葉靖遠。
走進病房,我奶奶躺坐在床上看電視。而照顧她的看護則坐在椅子上削平果。
我雖然一直看著前方,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留意著身邊的葉靖遠。
我發現他進屋后,看見我奶奶是清醒狀態時并沒有表現出吃驚,神色淡定又坦然。他并沒有找借口離開,依舊陪著我一步步靠近奶奶。
我不知道是他演技太好,還是奶奶的事情真的和他無關。
但這瞬間,我的心跳變得特別的快。有種真相終于要揭露的感覺。雖然我奶奶不能開口說話,也不識字,沒辦法把她知道的真相寫出來。但我相信,如果真的是葉靖遠傷害過奶奶,她肯定會表現出恐懼來。
“奶奶,你好點了嗎?”我出聲,把她的注意力從電視機上引過來。
我滿心期待真相的到來,觀察奶奶看見葉靖遠的反應。沒有想到,奶奶突然暴怒,脖子上的青筋也爆起來,揪住我的胳膊,狠狠的掐下去,“啊啊啊啊啊啊!”
從表情上看,她是在罵我,眼神充滿憤怒。可我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奶奶失蹤前明明還和我下跪,說她錯了,希望我原諒她。
怎么四年過去,她的瘋病治好了,對我的恨意卻更深從前了?
葉嘉言從小接觸的人都是貴族圈子有教養的人,即便在他眼里的壞人,也不過是葉母那種在背后說三道四的人,哪里見過奶奶這樣發狠的人,滿臉的兇煞之氣。
他嚇得哇哇大哭,知道我被人欺負了,但牢牢記得我教過他,不能再隨意對長輩動手,所以不敢像上次打葉母那樣打奶奶的手,兩只小手只是緊緊扯著我的手,似乎想把我的胳膊從奶奶手里救出來。
我的胳膊被兩股力道牽扯著,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使勁從能脫困。
“松手。”葉靖遠厲聲道。
可奶奶并沒有松開。葉靖遠無奈,只能先讓葉嘉言松開,然后一把撥開我奶奶的那只手。
男人的力氣并不是開玩笑的,我看奶奶的手腕上的紅痕,總感覺再用力一點,都要被扯脫臼了。
奶奶松開我后,依舊氣憤的要命,隨手抓起茶幾上的陶瓷杯朝著我潑了過來。
我整個人狼狽極了,茶葉黏糊糊的沾在臉和衣服上,滾燙的水滴順著下巴往下淌。幸虧葉嘉言被他爸爸提前趕走,才從沒有被殃及。
只有距離我比較近的葉靖遠也不能幸免,西裝上很快就沾上了難看的水漬。
奶奶潑了茶,又拿枕頭打我,一副不把我趕走就不罷休的模樣。
她剛剛清醒過來,不能受刺激,所以我順著她的心意,一邊出言安撫,一邊和葉靖遠父子一起退出病房。
“林小姐,不好意思,我剛剛沒能阻止病人。之前她都好好的啊,我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做。”看護追了出來,遞給我幾張紙巾后,把剩下的整包紙巾遞給了葉靖遠。
當時的我并沒有深思她下意識的舉動里,是把初次見面的葉靖遠看得比我這個付她工錢的東家還要重要。
我的腦子想的是,奶奶的失心瘋真的好了嗎?
劉凱文到底是從哪里得出我奶奶已經恢復神智這一結論的!
事后,我去了劉凱文的辦公室,把剛剛的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劉凱文聽后,再三保證和肯定,我奶奶的腦子沒問題,和醫護人員的交流也很正常。說她這么兇我,肯定是我哪里得罪她了。
如果我奶奶剛剛沖著葉靖遠發火,我也會這么以為的。可我很清楚,我沒做過對不起奶奶的事情,她這么對我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