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履華裳,面白似雪,眉如柳葉。柳葉眉邁著優(yōu)雅地步伐,走了過來,輕聲道:“當(dāng)初我沒有對沈夢溪痛下殺手,因?yàn)樗巧虼猴L(fēng)的親兒子。”頓了頓又道:“可惜你不是,一個義子而已,死了大概也無關(guān)緊要吧。”他似乎又是在自問。
“不過,讓一個人受到巨大的屈辱應(yīng)該比死更難受吧,更何況是沈大少這樣的人呢……”柳葉眉的聲音冷如冰霜,左腳狠狠地踏在沈墨白的背上。
沈墨白輕咳一聲,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此時的他心里已然明白,這一切都是柳葉眉算計好了的,先讓人耗盡自己的靈力,然后再打出致命的一拳。
“柳沈兩家勢均力敵,明爭暗斗這么多年了,想必沈大少也不想為了這么點(diǎn)小事而大動干戈吧。”柳葉眉蹲下身子,雙目直視沈墨白,那笑容猶如一個惡魔般可怖:“今天的事到此為止,只希望墨白兄下次能漲點(diǎn)記性。”
嘆了口氣,柳葉眉搖頭又道:“一個不知從哪來的野小子,有幸拜在得意樓主的門下,可惜啊……自身明明卑賤,卻不懂得收斂。”說完站起了身,慢慢地走遠(yuǎn)了,只留下了一個渾身浴血的身體。
沈墨白口不能言,眼睛里卻似是要噴出火來。柳葉眉的話如一記重拳狠狠地錘在他的心上。他蜷縮起身子,痛苦的感覺從身體上延至內(nèi)心,猶如被千萬只蟻蟲噬咬一般。淚水混合著血水沾滿了臉龐,是因?yàn)榍鑶幔?
或許是吧……
城中街道上人來人往,可是并沒有誰來這里多看一眼,畢竟少城主做事,他們是不敢過問的。沈墨白幾次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終究是力不從心,似乎是耗盡了力氣,也似乎是和痛苦妥協(xié)了,他沒有再動,只是靜靜地躺在廢墟中,孤獨(dú)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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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贏末師兄,你在干嘛!”一個稚嫩的聲音問道。
房間里,青衣男子不停地擦拭著手中的長劍,看到推門而入的少年,臉上展現(xiàn)出一抹溫馨地笑容:“景川,你不在后山練劍,卻跑到我這里來做什么?”
“多日不見,對師兄想念的緊,所以來看看。”景川眼珠一轉(zhuǎn),歪著腦袋道。
贏末哈哈一笑道:“你這小鬼頭,盡說這些好聽的話來糊弄師兄。”
景川故作驚恐狀道:“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糊弄師兄呀。”
贏末收起了長劍,笑道:“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景川神秘兮兮地道:“聽說師兄明日要下山去玩?”
贏末聞言臉色一變,嚴(yán)肅地道:“小孩了懂什么,我此次下山是有正事要辦。”
景川不滿地嘟啷道:“能有什么正事,不就是下山除個妖,展示一下我云霄劍派的威風(fēng)嘛。”
贏末奇道:“咦,你是從哪里知道這些事情的。”
景川得意一笑道:“云裳從池香師姐那里打聽來的,然后又告訴我了。”
贏末搖了搖頭,嘆道:“你們兩個小鬼頭,真是無法無天了。”
景川湊近他身邊道:“師兄這次一人下山肯定很無趣,不如帶上我吧,一路上也能陪你說說話解解悶什么的。”
“不行,門內(nèi)弟子未經(jīng)掌門批準(zhǔn)是不能私自下山的。”
“明天你走后,我偷偷跟上,掌門不會知道的。”
“那也不行,外面的世界太危險。”
“哼!師兄只顧著自己玩,沒意思。”
“趕快回去吧,我一會還有事要辦呢。”
“不行,你必須答應(yīng)我,不然我就告訴池香師姐你暗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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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你慢點(diǎn)!”
“臭小子,一會到了長春城不要亂跑,記住了嗎?”
“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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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月光下,一個瘦小的身軀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上,肚子“咕咕”地叫著。他無助地蹲在墻角,忍不住哭了起來,喃喃念道:“師兄……你在哪……”
此時,他沒有注意到,一個巨大的黑影正無聲無息地籠罩住了他那瘦小的身軀……
金光,漫天耀眼的金光,伴隨一聲凄厲地慘叫,巨大的黑色身影倒栽在地上,深藍(lán)色的血液灑得到處都是。妖怪至死也想不到,那個看起來弱小的人類小孩體內(nèi)怎么會隱藏著一股如此強(qiáng)大的力量。
迷茫,不知所措的迷茫,當(dāng)妖怪的指刀深深插入他心臟里的時候,景川的整個世界就都變了。他一直都知道體內(nèi)深藏著一個奇妙的東西,卻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東西在生死存亡之際救了他一命,卻也因此改變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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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末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fā)金色光芒的妖物,臉上滿是驚恐,他從小在空靈峰長大,是云霄劍派三代弟子中最出色的。可是今天他不光把師祖最寵愛的小師弟弄丟了,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勁敵,心中一種強(qiáng)烈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金色毛發(fā),生有九尾,藍(lán)色的眼睛猶如兩顆寶石一般鑲嵌在金光中,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只九尾天狐。
天狐是世間現(xiàn)存最強(qiáng)大的妖靈之一,法力滔天,更有移山倒海,逆轉(zhuǎn)乾坤的能奈。僅憑自己一人之力絕對無法戰(zhàn)勝。贏末面色頹然,小心翼翼的注意著四周,尋找可能會出現(xiàn)的逃跑機(jī)會。
他的劍芒撕裂了四周的空氣,卻刺不進(jìn)那金光之中,反被一道金光襲中面門,頓時鮮血直流。驚恐,羞愧,無奈,各種負(fù)面情緒蜂擁而至。他不再猶豫,轉(zhuǎn)身就跑。隱約中聽到背后有人呼喚:“師兄……是……我……”只是他急度緊張,心神恍惚,又怎么能聽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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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景川眼開雙眼的時侯,他的身邊圍滿了人。那些人對他指指點(diǎn)點(diǎn),議論紛紛。他餓極了,也冷極了,身上的衣衫破碎的不像樣子,他只能蜷縮在墻角,不敢吭聲。或許是因?yàn)檫@兩天所發(fā)生的事太多,此時的他顯得非常呆滯,木訥。
人群突然散開了,他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正走來一個人,表情和潤,如沐春風(fēng)。雖有百步之遙,但仍能感覺到那個人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威嚴(yán)氣勢。
“跟我回去吧……”那人走到他面前,輕聲說道。
景川沒有說話,只是無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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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地上的一切都籠罩在凄靜的月光下,沈墨白依舊靜靜地躺在廢墟中,鮮血已經(jīng)干涸凝固。不知什么時候起,他的身上開始泛起了淡淡的金光,那些光溫和的將他包裹住,在軀體上四處游走。
不消片刻,沈墨白就隱入了熾盛的光芒中。金色毛發(fā)從他的每一寸肌膚快速生長出來,白色衣衫早已被撐得破裂成一條條掛在身上,九條長長的尾巴順著虛空延伸進(jìn)了茫茫夜色中,地上的血液逐漸回流到身體里,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著,一切都顯那么的不可思議。
天機(jī)閣,盤坐木榻上的沈春風(fēng)猛地張開雙眼,喃喃自語道:“好強(qiáng)大的妖氣。”
城主府,柳傲天收起了散發(fā)在體外的天玄氣,皺眉道:“看來長春城中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映月湖,水靈染站在船頭上,輕語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