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風怔了怔,似乎默認了讓漆月行在這里陪自己,轉頭看著漆月行的側顏:“小行,你沒有做錯,不知真相便隨意辱罵你,是我師兄做錯了,你在他臉上畫烏龜,他丟了面子,自然是要把氣撒出去的,可他懲罰你也是沒理由的,我在這兒跪著,不過是讓他心里舒服些罷了,與對錯無關。”
漆月行原本覺得自己已經是個鐵石心腸,不會流淚的人了,眼淚流得多了,也就枯竭了,可聽知天風這番話,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失控,淚水在眼眶打轉,三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自己沒有做錯。
不……不可以流淚……
漆月行別過臉,那眼淚未落下便已經擦去,離開倚蘭山的這三年,漆月行早就已經知道了,在權力與人性之下,眼淚是最不值錢也最無用的東西,她告訴自己,流血流汗,也不要再流淚。
“誰說我畫的是烏龜。”漆月行揪了知天風的衣袖在手里把玩起來:“我分明畫的是王八。”說著漆月行抬起頭盯著知天風看,忽而語氣帶著幾分認真:“知天風,你說你為什么忽然對我這么好呢?本來挺討厭你的,忽然之間,有點討厭不起來了,沒法兒討厭你了,心里還空落落的。”
漆月行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過知天風,從不知道,原來知天風的眼睛是這么好看,她就這樣看著,就能從他眸中看到光亮,就像看到了星辰一樣,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澄澈的眸子了,這干凈的雙眸,映出她的模樣,倒是讓她覺得無地自容。
看多了虎視眈眈、陰險狡詐、陰寒冰冷的眼睛,看多了那些寫滿了殺氣的眼睛,再看知天風的眸子,漆月行恍惚就忘卻了自己的眼睛也是那些陰暗雙瞳之一,她也曾在眼里注滿了殺戮,看盡了殺戮場的悲涼罪惡,那就是人間煉獄。
“所以,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下子從小人變成了翩翩君子了?”知天風問漆月行,漆月行聽了卻略帶嫌棄,一甩知天風的衣袖:“倒也沒有那么夸張,你也太不謙虛了……”
這時候,恐怕給也都繃不住,知天風和漆月行笑作一團,祠堂空曠靜謐,回蕩著二人的笑聲,笑夠了知天風才一本正經道:“這里是祠堂,咱們當著這么多牌位笑是不敬的,快別笑了。”
“知天風你也太虛偽了,感情剛剛咧嘴笑的不是你一樣,笑夠了想起來這是祠堂了?”漆月行推了知天風一把,知天風被她推得偏坐下來,看到知天風總算是不再跪著了,漆月行頗有幾分得意:“怎么樣?沒跪了吧?我跟你講啊,罰跪這種事情我最在行了,既然沒人看著你,何必那么認真呢?來來來,別跪了,坐下來。”
“喂……”知天風輕搖頭:“你坐你的,我跪我的,這是祠堂,從未有弟子敢在祠堂坐著的。”
“凡事都有個第一次嘛。”漆月行不由分說,非是拉著知天風背過來坐下,還非用兩只手按著他的大腿不讓他起來:“現在你是先例,這從未不就變成有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