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抱著我,身后的大樓因?yàn)榈氐兹蹘r的噴涌,開始慢慢坍塌,電光交著熔巖的火光,以及深井里那些東西的低吼聲傳來,顯得恐怖無比。
我們對面,一身白衣的白水飄然立于半空之中,隔著大樓前的廣場冷笑的看著我們,他渾身飄蕩的冷凜,與我們這邊熔漿噴涌的熱度形成顯明的對比。
想到借寧新那雙重瞳眼看到白水時,他特意交待的事情,我心猛的一縮,可地底那些東西過于恐怖,一旦白水和帥哥知曉,怕是無法面對。
蚩尤抱著我的胳膊緊了緊,雖然只是一道殘魂,可卻依舊有著嚇人的力度。
旁邊不停的有人尖叫聲傳來,人影憧憧,在我們之間跑來跑去;遠(yuǎn)處警笛長鳴,夾著大樓里的警報(bào)聲,穿透夜空,將地底深處的悶吼給壓了下去。
我想從蚩尤懷里下來,但他緊緊抱著我,根本不給我掙扎的機(jī)會。
被白水抱在懷里的小白動了動,睜著雙眼有點(diǎn)委屈的看著我,可它剛一動就被白水給箍緊。
就在我以為白水要發(fā)怒,或是轉(zhuǎn)身離開時,他抱著小白慢慢的走了過來,停在蚩尤和我面前,然后徑直將小白送到我懷里。
當(dāng)小白的蛇尾垂落在蚩尤胳膊上時,原本渾身緊繃的蚩尤,突然變得十分頹廢,抱著我胳膊無力的垂落,雙眼直直的看著小白,眼神落在他蛇尾上時,透著深深的苦意。
我伸手抱住小白,氣氛一冷一熱,張嘴正要說點(diǎn)什么緩和氣氛,一邊的蚩尤卻伸手撫過小白的眉眼,向來膽大不怕事的小白好像十分喜歡蚩尤,輕張著粉嫩的小嘴,好奇的打量著蚩尤。
“長得像你。”蚩尤盯著小白看了許久,粗礫的手指似乎怕摸痛了小白,凌空撫著他,臉上露出深深的苦意,堅(jiān)挺的五官好像都撐不住,要癟下去了。
“啊!”小白只會啊啊的叫,十分熱情的看著蚩尤,他一旦想跟誰親近,蛇尾就會擺過去。
只是這次當(dāng)他的蛇尾纏上蚩尤的胳膊時,蚩尤渾身一顫,雙眼抖動,生硬的將頭扭了過去,看著身后倒塌的大樓。
“謝謝你救了云舍。”白水走過來,一手摟著我的腰,一手撫著小白的臉,朝蚩尤輕聲道:“你既然能出來,要不到泰龍村看看,那具石棺還在那里,我們可以打開,你可以再見見她。我們一塊吃個飯,我好好謝謝你幾次救了我們家云舍。”
他們一塊吃個飯?
正努力讓小白親個夠的我,心里又是一驚,神蛇白水大人什么時候吃過飯?蚩尤以前吃不吃飯我是不知道,可現(xiàn)在他是道陰魂啊,能吃什么?
他們這樣一冷一熱,好像碰到一塊就是一場巨大風(fēng)暴的情況,坐在一塊怕是要掀了天了。
只會沉睡的神蛇大人,也慢慢沾上人情事故,知道整飯局了啊!
白水摟著腰的手緊了緊,輕笑的朝蚩尤道:“云舍的手藝很好,熬湯做菜都是一絕,你還沒嘗過吧?我讓她親自下廚,好好報(bào)答你的救命之恩。”
說著他放在我腰間的手掐了掐,伸手逗了逗小白的下巴,逗得小白不滿的低唔了一聲,引得蚩尤扭頭來看小白,又道:“我家小白也挺喜歡你的,可能是他能引動日光,而你從熔漿而去的原故,天生相近吧。”
原本臉色發(fā)苦的蚩尤聽到這里,渾身猛的一怔,金色的雙眼里露出震驚,跟著慢慢變成了狂喜,似乎癟下去的堅(jiān)挺五官好像都柔和得要化成水了。
過了許久,他一直沉沉的看著小白,在白水低咳提醒時,才沉聲道:“這片天地皆為盤古大神所化,地底熔巖乃是盤古之心,我從熔巖而生;而引動日光的只能是盤古左眼所化太陽中孕育而生的三足金烏帝俊,可帝俊已亡,就算他在,依舊是昊天上帝,也與我算是同源。而你們神蛇一脈就算再往上追溯也只不過是女媧抽骨血而造,怎能與盤古大神相提并論。神蛇和游家血脈本就不能融合,就算融合也生不出三足金烏的……你家小白……你無須氣我,男人之間的戰(zhàn)爭應(yīng)當(dāng)由力量決定,如果阿媚不是……”
蚩尤到這里,頓了一下,似乎說不下去,或是不好說了,只得苦聲道:“哪還有你的機(jī)會。我知道這一世是我輸了,可輸在我清醒而已。”
白水臉色慢慢發(fā)冷,看著蚩尤沉聲道:“那就多謝謝魔神相救了。”
蚩尤雖然說得鏗鏘有力,可聽到白水一再道謝,頭頂?shù)膹澖且琅f顫抖了一下,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我,伸手看了看我懷里的小白,卻又不敢碰他,嘴角緊緊的抿著:“我誕生于盤古之心所化的熔巖之間,三足金烏誕生于盤古左眼所化的太陽。當(dāng)初帝俊消亡,阿媚初知女媧以身化地府,供陰魂輪回轉(zhuǎn)世時,曾說過,如若帝俊得以轉(zhuǎn)世,這個世界上,唯一配做他父親的,只有同為盤古大神所孕育的我……”
我抱著小白的手一緊,一邊白水身上的氣息更冷了,蚩尤原本露出苦色的臉慢慢舒展來了,半伸著的手,終于摸到了小白的臉,輕輕的揉了揉,突然哈哈大笑:“阿媚,我明白的,你生前不說,可最后,你還是告訴我了!”
小白似乎真的很喜歡蚩尤,任由他揉著小臉,兩只胖胖的小胳膊摟著蚩尤,看得白水眼睛發(fā)熱。
遠(yuǎn)處人聲越發(fā)的近,蚩尤的手又揉了小白兩下,看了我和白水一眼:“我知道云舍不是阿媚,從阿媚被封棺時我就知道有這一天。我一直知道阿媚心里有我,只不過她做的事情不讓她跟我親近,她甚至連話都不敢跟我多說,怕我多想。可當(dāng)我看到小白時,我很高興,很高興……”
說完,他飛快的朝地底沉去,后面的大樓轟然倒塌。
“啊!啊……”小白還在不舍的大叫,白水一把摟住我,瞪了小白一眼道:“小沒良心的!”
這話說得憤恨而又無奈,雙手緊抱著小白,任由白水帶著我乘風(fēng)離開,直奔青要山而去。
到了青要山,我還沒問白水和小白是怎么從蛇山那石壁后面出來的,陳起語就氣憤的駕著狐影跑了過來,瞪著我道:“我就知道你藥暈帥哥,支使我回內(nèi)陸沒好事!”
說著瞪了白水一眼,冷吼道:“都是跟你學(xué)的,做什么不好,做孤膽英雄,還真以為自己能怎么著!”
這時天已開始放亮,陳起語將帥哥從狐影上放下來,這貨落在地上,還依舊昏迷不醒,搞得陳起語不滿的看著我道:“你到底下了多少藥,連帥哥都被藥得這么死?”
因?yàn)閹浉珞w內(nèi)建木和神蛇融合的血脈慢慢蘇醒,所以我怕?lián)尾坏轿覍⑹虑檗k完,就多了下了一點(diǎn),反正多睡一會,比他提前醒來要好。
隨著那棟大樓倒塌,原本在香港幫忙的云家人和苗三娘她們也打電話來確認(rèn),說了我好大一通。后面一想,反正夏至也過去了,干脆在香港多玩幾天才回來算了。
陳起語去看過依舊昏迷不醒的九尾狐,確定我們都沒事后,就先回香港了,那棟大樓雖然塌了,可巫狼他們都不在,重瞳子寧新可以看到夏荷,他得回去盯著郭家父子的進(jìn)展。
他離開后,白水將地上的帥哥拎到樹屋,看了昏迷不醒的他一眼:“以他的機(jī)靈,你下藥怎么避得開他。可就算是你下的,毒死他,他也甘愿吧。”
“大家都很清醒,沒有荒唐到那個地步。他知道我不會毒死他的,也知道我為什么下藥。”我伸手掐在小白的咯吱窩,細(xì)細(xì)的打量著他,皮膚嫩嫩的,真看不出哪里像我。
三足金烏帝俊轉(zhuǎn)世啊,怪不得神魂這么厲害。
當(dāng)初老螣蛇見到他化形從我肚子里出來時,也是不可置信,看樣子這本變是游媚安排好了的。
借小白的神魂告白啊,她這是玩得深沉,還是幫我抱緊蚩尤這根大腿啊?
怪不得當(dāng)初我問孟婆,小白的神魂是誰轉(zhuǎn)世,孟婆不肯告訴我,這絕對是當(dāng)初游媚走后門安排的啊!
白水伸手將他小白亂甩的蛇尾收好,不知道想什么,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我轉(zhuǎn)眼看著他,以這條傻蛇的脾氣,看到蚩尤抱著我出來,會打起來的,沒想到現(xiàn)在也會套路,借著請人家吃飯宣告主權(quán)了,卻沒想到宣告過頭,反被氣了一道。
氣氛沉靜,我摟著小白親了親,見他沒有半點(diǎn)傷痕后,讓他出去玩了,這才朝白水輕聲道:“你們是怎么出來的?”
本以為他們怎么也得被困許久吧,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
白水扭頭看著我,伸手撫了撫我的臉,沉聲道:“帥哥他爹誕生的時代可能比我都早,他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寧愿被混沌之氣重傷,也引動建木出來了。我和小白是借著他那個通道一塊出來的,尸婆依舊被困在里面。云舍,你做了什么,讓帥哥他爹冒死也要沖出來?”